“孙掌院，出来说话，莫要吵着惠妃。”皇后沉了脸，心里对这孙掌院越发的不满。
孙掌院赶忙带着孙柄退出手术区，躬身垂头的来到皇后面前。
“可看出什么不妥来？”皇后问。
孙掌院擦了把汗，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若是用药辨方，他怎么着也能战几个回合。
可眼前这种情形，他能说什么？
这种切腹治病的法子，莫说见过，便是听都未曾听说过，他拿什么资本去置喙？
“看来是没看出什么来。”皇后冷哼，正欲让他们滚蛋，却在此时听见阿秋的一声惊呼，“娘娘您醒了？”
殿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至惠妃的身上，只见原本闭目沉睡的惠妃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湘王激动的红了眼眶，一时忘了规矩，抢在皇后之前冲进了手术区，一把抓住惠妃从被中伸出的手。
“母妃——”虽然对小路大夫的医术有信心，可在母妃没醒来之前，他的心一直悬着，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热锅上煎烤着，难受极了。
直到此时，他亲眼看见母妃睁开眼睛，感觉到母妃握着他手时传来的温度，听见母妃唤他煜儿，他这颗吊在高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母妃，您还好吗？”湘王红着眼问。
惠妃轻轻点头：“我还好，就是伤口有一点疼。”
这时皇后挤了过来，“感觉怎么样？”皇后问。
惠妃如实道：“伤口还有点疼，不过不碍事，比起之前的疼，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她微微一笑，又道：“就是饿的慌，快让人给我端些吃食来。”她这会精神头还不错，胃口也有了，自然就想吃东西。
站在皇后身侧的秋岚珺却道：“娘娘此时还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动，尤其是头颈，需平躺三个时辰，进食需排气后，至少也要熬到明天了。”
为免宫人们记不住她说的，她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尽数写在了纸上，一条条一件件都清清楚楚。
湘王自榻畔起身，走到秋岚珺身边问：“我母妃这便算是好了？以后都不会再复发了？”
秋岚珺摆手，“手术成功，并不代表她便已经痊愈。还得看她后边恢复的如何，得再观察几天，不过你们也不无需太担心，一般的情况下都不会有事，但要切记，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式去调养，否则极有可能前功尽弃。”
众人连声应，便是惠妃也忙不迭的应声。
先前对她所有的猜疑，都随着惠妃醒来而烟消云散。
便是皇后此时看着她的目光，也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秋岚珺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朝湘王道：“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若没什么异状，七日后再去四方街的路氏药房找我，到时我来给娘娘拆线。”
“正好本王也要出宫，你便随本王一起出去吧。”湘王热情道。
秋岚珺这会也是真累了，若能跟着湘王走，定然能一路畅通，不必像白日进来时，被侍卫们各种盘查，倒也能节省许多时间。
她欣然应下，与皇后惠妃告辞后，便随湘王一起离开玉泉宫。
此时明月已然高悬，八月的晚风已渐微凉，含风而来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无端生出些许诗情画意。
“真没想到，咱们此生还有再见的机会。”湘王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郎，一脸感慨之色。
秋岚珺淡淡一笑，“是啊！我也以为我死定了。谁知天无绝人之路，我竟侥幸活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湘王妃掩口轻笑，接过话茬道：“这可不是侥幸，这是好人自有好报。”
好人自有好报吗？秋岚珺面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想起她被推下游艇时的那一幕。
若好人有好报，她为何会丧生在那种人的手里？
“对了，小郡王怎么不见了？”她明明记得周瑾先前也在的，这会怎的不在了？
湘王笑道：“那孩子今儿也折腾了一天，累坏了，我怕他熬不住，便让下人带他先回去了。”说到这里，湘王眼珠转了转，笑道：“说起来，今儿你都没给瑾儿看看脖子上的刀口长的好不好。不然这样，你随我回王府给瑾儿看看如何？”
秋岚珺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她住进王府，成为他们王府的专属医生。
呵呵——
“今儿见到小郡王时，我着意看了一眼，刀口愈合的很好，王爷不必担忧。今日实在是乏累的很，不若改日再去王府叨扰。”
湘王见他都这般说了，自是不好强求。
出了宫门，秋岚珺下意识的掀开车帘，扫量着宫门口。
寂清的宫门处，除了站岗的侍卫外，再无旁人。
走了啊！
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走了也是正常，总不会干干的在这等上一整天吧！
就在她将要放下车帘的时候，一角玄色衣料在拐角处被风荡起。
她记得今日宋翎穿的是玄色束袍。
“王爷，我就在这里下车。”秋岚珺道。
湘王看了眼外头，大道清寂，深更半夜，一个人影都没有。
“夜深不便，还是让王府的马车送你回去吧！”湘王道。
秋岚珺摇头：“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药房的伙计已经来接我了，实在无需麻烦王爷。一会我们还要去张太医府上，张夫人和张小姐想必也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我得去看看。”
“这样啊！”湘王又看了眼外头，果然瞧见大路边有一辆马车歇在阴影里，刚刚随意一扫竟没瞧清。
“如此也好。张太医的事你放心，明日本王便会同父皇提这事。”湘王含笑点头，随即叫了停，马车这才停下。
拐角阴暗处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在看见从马车上跳下的纤细身影后，本就明亮的眼睛越发灿亮，仿佛有万千星华瞬间敛入。
待王府的马车走远，立在夜风中的秋岚珺这才将头转向拐角处，轻声道：“还不出来？”
宋翎暗笑，臭丫头，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跟着湘王的马车走。
他从角落里走出，清冷月光落在他剪裁合身的玄色束袍上，落在他那张俊美的有些过分的脸上，落在他修长笔直的身形上，斜扯出一道极长的暗影。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秋岚珺微微挑眉，目光凝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上。
“不然呢？欠我的十五顿饭还没还呢，我能就这样走？”他在她身前站定，垂目看着眼前扮男装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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