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边无数个大夫都说不能治,眼前这小少年虽然先前在门口放了大话,瞧着也挺有自信。
可治这种伤,不是光有自信就可以,所以他根本没抱一点希望。
秋岚珺俯下身,仔细看过伤口后道:“能治。”
“不能治就请——”青袍男子说着话突然愣住,猛的看着少年,“你说什么?”
秋岚珺道:“能治。”
青袍男人盯着秋岚珺,抿唇不语,眼里有各种情绪涌动,也有怒色。
在他看来,眼前这少年说话太随便了,看都没看清楚,就说能治?
当他们黎家是好耍的?
“你可看清他伤在何处?”青袍男人问道。
秋岚珺点头:“当然,很明显的嘛,手筋断了。”
青袍男人眉头挑起,“你能治?”
“ 能治。”秋岚珺很认真的点头,又看了眼伤口道:“这伤不是这两日的伤,可伤口里的筋膜和皮肉都很新鲜,没有半点烂腐,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秋岚珺确实很好奇。
这里是古代,按说不该有这么强大的技术。
青袍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说说看,若能治,你打算如何治?”
秋岚珺放下药箱,一屁股坐在床畔,托起那只伤口狰狞的手,指着伤口道:“很简单,将肌腱修补好就行了,恢复好的话,最多一个月便复原。”
黎大公子原本幽冷如寒潭的眼眸突然荡起波澜,平缓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眼前灰暗的天空突然现出一丝光明。
“当真?”黎大公子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秋岚珺淡淡笑道:“能治便是能治,何必骗你,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是不假。
他一个小大夫,哪有胆子跑到黎府来行骗。
况且这种伤,治好便是治好,一目了然,谁也骗不了。
这时青袍男人道:“你说的这种治疗方法,我也试过,根本不可行。”
黎大公子面上刚刚浮起的喜色瞬间消散一空,眼前的光明眼看就要消散,却听那少年道:“如果你做对了,不可能不可行。很显然你做的不对,所以失败了。”不过此时少年面上的微笑已然散去,甚至泛出一丝冷意。
她大约可以猜到那个试验失败的例子有多惨烈,那个被活生生挑断手筋用来做实验的人命运有多悲惨。
甚至,可能不止一个人的手筋被划断,只为了给眼前的黎大公子做试验。
若按她的性命,这种人,她是不愿治的。
可想到若她不治,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割断手筋来做试验。不管最终能不能成功,但那些断了手筋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与黎大公子一样的待遇,后果将是不可逆的。
“既然你说能治,我便给你一次机会。”青袍男人扭头朝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立时走了出去,很快便带进来一个与黎大夫公年纪相仿的青年,看衣着,应是府中的护院,练家子。
也是,黎大公子本身就是练家子。而练家子的手筋自然与普通人的手筋不一样,要想确认的更清楚,当然要找身体素质更为相合的人。
青袍男人取出匕首,一步步走向那位青年护院。
青年护院没有躲闪,甚至没有求饶,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可他眼底的惊恐与绝望却很难掩住。
就在青袍男人抓住青年护院的手要割下去时,秋岚珺喊道:“你若割了,我便立即离开。”
青袍男人一愣,扭过身来看她,“你说什么?”
秋岚珺道:“我是来给黎大公子治伤的,只给黎大公子治伤,与旁人无关。”
青袍男人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勾唇冷笑,“竟还是个心善的。”
青年护院也看向房中的灰衣少年,满目感激之色,突然笑道:“多谢这位小大夫,我愿意为大公子断筋,请鹤先生动手。”
鹤先生笑笑,目光微凉,“瞧瞧,这是人家自愿的。”
秋岚珺却不理这些,只默默的拎起药箱道:“还是那句话,若黎大公子愿意相信我,我可以立即开始修复手术。若想以这种方式让我拿别人的手来做试验换你们一个心安,那么恕路岚无法奉陪。”
鹤先生皱紧眉头,没想到这少年还是个颇有个性的。
他打心眼里不相信眼前这少年有治好公子手伤的本事,让人来试验,也只是为了揭穿他罢了。
鹤先生转目看向大公子,以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黎大公子没有过多的迟疑,直接便朝鹤先生点了头。
他原本就不赞成这种试验方式,太过残忍,可拗不过父亲和鹤先生。
鹤先生虽然见大公子点了头,他却依然没有松口,只是松了青年护院的手道:“这事需与老爷商量,鹤某不敢妄做决断。”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外头的黄世忠等人已经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四人脸上皆是讶色。
他们四人都进去过,也看过伤口,知道最真实的情况。
他们都没法子治,那小子铁定也一样。
可偏偏,他们一进去就出来了,这小子却一直待在里面没出来。
黄世忠压着声道:“那小子不会是因为假充大夫被发现了,让鹤先生一剑斩了吧?!”
李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瞥了房门一眼,没作声。
这时刘大夫道:“出来了出来了。”
四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房门口,却只瞧见鹤先生独自出来,身后并未跟着那小子。
鹤先生出来后,直接去了坐在院正中的黎老爷处,与黎老爷交头接耳说着话。
“律儿同意了?”黎老爷皱眉,满目忧思,本就憔悴的面容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
鹤先生点头:“大公子同意了。”他叹了一息,“大公子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本就不同意拿人试验的事。”
“那小子果真能治?”黎老爷问。他刚刚没太注意那小子,听鹤先生说是个年轻大夫,只道是与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大夫。
鹤先生道:“他说能治,但谁又知道呢?”
黎老爷想了想,道:“这样,派人到府里找个现成的病人给他治,看看他的医术如何。这边的事继续,说不定还有别的大夫能治。”
鹤先生点头,转身就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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