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连长顺手把马拴在了栅栏上,很自然的像位远行归来的儿子慢慢坐在了老父亲身边,余大河脑海中突突闪显出被日本人用刺刀挑死的父亲的印象,强忍住的眼泪在框里打了几个圈圈给抹掉了。他心里想,如果自己父亲还活着,也该这把年纪了,那辈人是低着头活着的,不知受了多少罪啊!想着,想着,他似乎进了儿子的角色,两只袖子往胳膊肘一挽,从毛伊西格老人手里拿过斧头,利索地劈起柴来。老人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拒绝,他愿意沉浸在一个年轻人坐在自己近旁的甜蜜感受中,眼睛和蔼地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位装束不一般的年轻人,也发现了他腰间的手枪,这让老人很快意识到是当兵的,可让他更困惑的是,所见过的当兵的除了阿木尔以外,不是粗口大骂,就是动手动脚,而这位绝对不是阿木尔,因为阿木尔再怎么当兵,还是保留着草原放牧人的粗犷架势。但老人安静的心告诉自己,就凭一生所见,这不仅不是坏人,而且还是位大有来头的人,该与阿木尔有关系。
想到这里,老人想起身去找到乌伦珠日格,可身子僵硬的根本动弹不得,试了几次就是起不来,也就放弃了。还是等乌伦珠日格或帖木日布赫出来的时候吧!
春初的清晨在草原上依然是位冷峻的美女,让人冷的腮帮鼓鼓的,手不停揉搓才不至于麻木。香喷喷的奶茶冲出各家的毡包,浮在一片白色的草霜上,谁也抵挡不住这份与生俱来的味觉诱惑,硬朗的榆皮饼扳开,蘸上奶茶,那味道如吃着风干的牛肉,美滋滋的。而柴木是产奶茶生浓郁香气最好的,不可或缺的材料,提供热量之外,顺便也烧开了奶茶。牧民一家老小聚在火盆前,喝着热乎乎、香喷喷的奶茶,说笑着,甚至兴致大起,还拉拉马头琴,哼一哼草原上美丽动听的牧曲。
该到早饭的时间了,细心的乌伦珠日格最拉不下的就是毛伊西格老人了,因为老人已经不能自食其力了,近一年来就是靠着营地里众人们接济才饿不死,冻不死。当然,石头扛回来的枯木,全是老人家给劈成了可以入火盆的柴火。
这时候,乌伦珠日格端着一大木碗奶茶,怀里还夹着两块榆皮饼,悠悠地出来了,生怕撒出一滴。她远远看到毛伊西格老人身旁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在给劈柴,还以为是阿木尔回来了,根本没经过大脑做任何思索就直接喊了:“阿木尔大哥,阿木尔大哥,是你吗?可把你给盼回了!”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使得旁边别家毡包的人都听见了,纷纷都跑出来了。
余大河一听是喊在阿木尔,赶忙把头给扭过来,放下斧头,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拽了拽皱起的军装。
乌伦珠日格端着奶茶,几乎是跑过来的,可是,失望的表情马上挂在她有些诧异的脸上。弄得半响都结结巴巴来不了一句整话,似乎也忘记了手里奶茶,不知咋地好了,刚好手一颤动,溢出来几滴烫了她一下,才赶紧低下着头,弯腰把奶茶送到毛伊西格老人手里,又慌忙地从怀里掏出两大块饼子。这才使她有一点点空当去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时的余大哥一听到喊阿木尔的名字,心一下落实了,站在那里只顾一个劲儿的傻笑,也不说一句话。
乌伦珠日格缓了缓,看了看穿在那人身上的军装,心里有些害怕的问:“请问长官您这......”
余大河也看出了乌伦珠日格的紧张和害怕,赶紧先道明身份和来此的主要目的,和气地说:“俺是解放军,莫紧张!是来打听一家人的消息的。”
乌伦珠日格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他说话,显得还是一副十分拘谨的样子。
——“这里有叫石头和乌伦珠日格的人嘛?”余大河继续说道。
乌伦珠日格一听此人是在打问自己和丈夫的下落,而且又自称是解放军,她脑子马上想到了阿木尔,便不顾一切的问:“你认识阿木尔吗?”
余大河很肯定的回答:“不单认识,俺们还是很要好的战友哩!”
此话刚出,乌伦珠日格着急的心直蹦蹦跳,灵动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也顾不的那刚才的害怕了,一把抓住余大河的胳膊,眼睛瞪得亮亮的,带着似恳求的眼神,追问道:“那阿木尔,阿木尔人呢?他回来了吗?”
很有经验的余大河意识到眼前这位草原女人就是他要找的乌伦珠日格,他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带着急切的语气反问道:“你就是乌伦珠日格,石头的妻子,对吧?”
乌伦珠日格迫不及待的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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