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之,你留下!”杨孚生发话了,声音温和中透着威严。
杨焕之顿时脚步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地上,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待顺子三人离开,杨孚生冷冷喝道:“畜生,跪下!”
噗通!
杨焕之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双膝跪地。
“爸!儿子也是为家里着想,一旦从徐公馆弄到宝贝,您在花七银行的贷款就能一下子还清,再也不用看米国人的脸色。”
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他去过徐公馆,杨焕之索性不再隐瞒,说出了自己前去盗宝的初衷。
杨孚生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道:“你懂个屁!老子欠他花七银行的钱,是给他面子。你以为那些米国佬,会平白无故把钱借给老子?”
杨焕之跪在地上微微抬头,低声疑惑道:“爸,怎么欠钱的还成大爷了?”
杨孚生差点被他气笑了,紧紧绷住脸庞,手指隔空点着杨焕之的脑袋,声音中依然怒意不减:
“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成天就知道舞枪弄棒的,啥时候跟你哥哥姐姐好好学着点!”
贺雪宜见儿子跪了好半天,大冬天的额头都出汗了,不免有些心疼,在旁边劝道:
“焕之都这么大了,你让他老是跪着像什么话,再说了,焕之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孝心?”杨孚生转过脸看向妻子,“这次要不是有贵人相助,你看他怎么尽孝!一天天就知道胡闹,都是你惯的!”
贺雪宜见丈夫怒气不减,也不再劝,心中也在怨恨儿子做事不知轻重。
杨焕之见母亲劝了没用,知道父亲动了真怒,于是把头低得更低。
只听杨孚生说道:“成天由着你这么胡闹,就是死了也不会落下个好名声,只会被人笑话我杨孚生教子无方。”
“你不是喜欢舞枪弄棒打打杀杀的么?等出了正月,你就去三十七师。”
“小鬼子在北方蠢蠢欲动,到时候要是打起来,你就扛枪上战场,就算战死,好歹我杨家也算出了个热血男儿,比你不明不白死了强!”
贺雪宜没想到杨孚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把目光移向杨孚生,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说气话,连忙道: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你让焕之去扛枪打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杨孚生叹了口气,抬眸反问:“覆巢之下无完卵,真有那么一天,别人家的儿郎能够流血牺牲,我杨家的儿郎为什么不行?”
低着头半晌的杨焕之猛然抬头,“爸,你说真的?”
杨孚生脸黑得像黑炭,“你当我跟你说着玩的,你这是怕了?”
贺雪宜有些心慌,“老头子,气话说说就行了,你还真让焕之去扛枪打仗?”
杨孚生横了妻子一眼,抬手虚点杨焕之,“你看看,你看看,都多大人了,还是一点儿正事都不干!”
“你要是再这么惯下去,咱们老杨家的名声迟早要毁在他手上。”
在整个山城,提起杨家,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能建生祠的,数百年来杨孚生是头一个。
由此可见,当地百姓对他的认可,杨孚生也常常拿这个来警醒自己。
要是有一天,人们都向他的塑像上吐口水,生祠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因此杨孚生虽是袍哥当家的,却渐渐淡出了那些浑水袍哥的买卖,治家也越来越严格。
杨焕之是家里的老幺,杨孚生人到中年又得一子,便格外宠溺些。妻子贺雪宜对这个小儿子,更是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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