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海总是波谲诡异,变化多端,在程颜青日夜忧心当中,陆今安从松江购买的拖拉机和订制的爬犁也回来了,过程一波三折,补给船无法运输,只能另外雇佣了大一点的货轮,两笔费用加起来几乎让陆今安花破产。
货轮靠岸,海岛上许多的原住民都过去看热闹,陆小帅放学后第一时间过来,他看着那个轮胎都快比他高的拖拉机,回头对程颜青说,“程姨,这次如果你种不成果树,这拖拉机是不是就白买了?”
“语文老师应该教过你,要学会鼓励别人,良言一句暖三东!”程颜青故意逗他,这段时间陆小帅的语文成绩也是突飞猛进,显然是因为那篇“肥水不流外人田”被语文老师特别关注。
“语文老师也说我们做事情要实事求是,不能在石头上种出花来!”陆小帅回头看着程颜青,两人日常对话就是这样互相拆台,不过丝毫不影响他们俩之间的革命友谊,程颜青笑了笑,“等种出橙子来,估计你第一个馋得流哈喇子。”
海岛原住民看到程颜青买回了拖拉机,原本以为根本不可行的事情好像可行了,有些人开始动摇,王天柱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人气色也好多了,溜达着过来看了看拖拉机,第一时间说,“颜青同志,我上次看病的钱还没还清……你看,我能不能先拿手里这点钱入这个什么合作社,然后赚了钱再还战士们……”
“天柱,你这想法不简单,借鸡生蛋啊……”
“那没法子,我现在虽然好多了,但还不能劳动,家里那娘俩太辛苦了,我相信颜青一定会带着我们致富。”王天柱把这些日子家里腌制鱼干卖的钱,总共是七十八块交给程颜青,程颜青看着那毛毛角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天柱叔,你家里还是得留点钱,你入股五十吧……”
“不用,我现在天天还能腌制小鱼干,在松江卖得还不错,我知道这钱不多,我也没别的能力,你不要嫌少。”王天柱把钱塞到程颜青手里,那些原本有些心动的村民看到如此,也纷纷行动,有人拿出五十的,也有人拿出家底也才有十几块,程颜青喊来程颜斌帮忙登记入股花名册,她的农村合作社算是正式成立了。
这些日子,程颜斌在家里一直郁郁寡欢,因为腿伤,也不怎么出来见人。老程同志急得唉声叹气,苗玉秀也几次跟程颜青抹眼泪,程颜青跟程颜磊商量过后,决定让程颜斌在合作社任职会计,两人软磨硬泡,程颜斌终于答应了。
其实程颜青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程颜斌会不会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听到别人同情的文化,就会又缩回到茧子里去不见人,看到程颜斌用圆珠笔写出清秀劲瘦的字体,清清楚楚,程颜青就放心不少,不愧是她的三哥。
程颜磊帮着程颜青亲手改装出一个可以犁地的拖拉机,看着拖拉机在热火朝天地开荒,所有的人都感受到春天来了。没几天就犁好了地,程颜青购买的树苗也回来了,海岛的原住民都来帮着程颜青种树,一派热闹景象。
程颜青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海岛上就可以种出各种各样的果树,到时候收获的果实不仅可以满足松江市的供给,还可以远销各大城市。到时候,这座海岛就会闻名于华国,程颜青正在畅想美好的未来,突然走过来大喊大叫,“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你们渔船放着都废弃了,跑来这里种什么树?”
原来是几个村里的村长,夏季正是捕鱼的好季节,这个季节鱼肥虾美,也是他们靠海吃海最为关键的一段时光。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相邀出海,遇到糟糕的天气还能有个照应,现在出海的人越来越少,都跑来这边种树……
几个村村民都跟村长反馈,再这么下去,海岛都没有人捕鱼了。海郡村的村长站出来,对着所有的人说,“你们现在一时兴起种树了,种树结果,前前后后最少三年时间,这还不算这树成活率,挂果率,你们就宁愿相信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愿意相信老祖宗给你们留下的谋生手段?”
本来正在兴头的一些村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程颜青,再看看老村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程颜青走过去对老村长说,“靠海吃海没错,可是现在我们的海产品价格低,我们所处的位置又是这样闭塞的小岛,来来回回卖海货折腾的运费,海上打渔面临的危险,还有渔民入不敷出的窘迫,难道老村长您看不到吗?”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谁家不难?你别说我们海岛渔村,就算是松江市,除了那些上班的,普通老百姓哪家不是紧着裤腰带过日子,莫非,他们就比我们多吃了粮,多穿了衣?”老村长看着程颜青反问,这话到是没错,七十年代初,人们的确刚刚满足温饱,遇到家口多的,甚至吃不饱穿不暖。
“您说的是没错,这才是我建设海岛的动力,我要让我们海岛渔村变得人人富有,家家可以有机动船,到时候我们可以自由来去,再也不用等补给船。”程颜青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不料老村长却是嗤之以鼻,“小姑娘,我这辈子走得路比你吃得米都多,年轻的时候张狂,但现实总要让你低头的,你撞南墙我管不着,但我们村的村民不允许抛下家业,跑到你这里来胡作非为。”
海郡村的村长对着人群吆喝,“海郡村的人,都跟我回去,若不回去以后也就不要再做这个村的人,我们是渔民,不是农民……你们非要想种树,那就从海郡村迁走,我绝不会阻拦。”
程颜青心里顿时一阵难过,看着那些村民不得不扔下工具跟着村长回去,她本以为一帆风顺的种树工程再次搁浅,程颜青想拦人,被程颜磊喊住了,“颜青,你这么说他们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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