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萍翠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跑出房门,站在廊下对着余成望渐去渐远的背影大吼大叫。
不见余成望回头,她虚脱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四周狗吠阵阵,惊鸟纷纷,真可谓鸡犬不宁。
黛石站在屋顶上,叉着小腰,扭扭屁股,学着苗萍翠的样子尖声轻喊:“我不要当瞎子傻子,我不要当瞎子傻子!”
喊了两声,她嘻嘻一笑,原地飞离。
翌日,管家找来许多工匠,把紫竹轩后院的墙壁凿开一个洞,开始修筑大门。远处那座院子也拆掉,建成学堂和孩子们住宿的地方。
泥沙、砖石、木头等建筑材料源源不断地运送进来,堆放在各处空地。
宁远侯府变得有些乱。
族人们也都听说了九千岁向少夫人索要四千万两白银的事,纷纷跑来打探消息。
刚过巳时,方众妙已经接待了五六波客人。大家对余氏宗族的未来都忧心忡忡。
方众妙也不解释,只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解决难题,救大厦之将倾。
这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话,族人们自是不信的。离去时,他们长吁短叹,面色凝重,颇感绝望。
方众妙站在屋檐下目送客人,面色十分不好,心声却带着慵懒的轻笑。
【无助吗?焦虑吗?预见到家族没落,穷困潦倒的未来了吗?如此甚好。】
【现在的你们有多痛苦难熬,将来对我的能力就有多敬仰畏惧。】
【不曾体会过绝望,如何体会希望的狂喜,如何真心实意跪在我面前,许我虔诚,奉我香火?】
转身回屋的一瞬间,方众妙阴郁的脸庞缓缓绽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
黛石和余双霜好奇地挠心挠肺。那四千万,主子到底要用来做什么?不一样是送给皇帝吗?
尝到甜头的皇帝肯定还会索取第二笔、第三笔、第四笔,每一笔的数目都会比之前更多。
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讹诈。
主子表现出的顺从和懦弱将使她成为众多豺狼虎豹的猎物。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都会试图在她身上榨取到钱财。就连宫里的太监也会频频登门打秋风。
蜂拥而至的食人鲳吃光一块肉只需要几个眨眼。主子会变成那块肉。
主子聪明绝顶,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还是还答应下来,可见她心中必有成算。
只是不知她要如何解决这次危机。
黛石和余双霜竖起耳朵偷听心声,只可惜方众妙根本不考虑这件关乎她性命的事。
二人跟进屋,试探性地问:“主子,这笔银子不能给,给了我们就会不断被勒索,你也知道吧?”
方众妙摇头道,“这笔银子可以给,而且还要大大方方,昭告天下地给。”
黛石和余双霜连忙追问:“为什么?”
方众妙将纤细食指抵在自己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笑着轻嘘一声。
黛石和余双霜抬头看向半空,心声依旧没有飘荡过来。
主子决定保密的事,她竟然可以做到想都不想,绝不外泄,她可真是个神仙!
黛石和余双霜满脸失望地坐下,各自捻起一块糕点狠咬一口,算作泄愤。
不多时,姜雨柔带着三个小男孩进来请安,还把孩子们的作业本摊开,指着上面的文章夸个不停。
孩子们满脸期待地看着方众妙。
方众妙接过作业本认认真真翻看,随后拿起毛笔,蘸上朱砂,把优美的词句和写得极好的字一一圈出来。
句子如何好,字体如何飘逸,自己为何觉得可圈可点,哪里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她都耐心讲解一遍。
孩子们听得如痴如醉。
姜雨柔是官家小姐,受过良好的教育,时不时附和几句,也都说在点子上。
孩子们拿回作业本,又是羞涩又是开心地笑着。
“课业虽然繁重,但也要注意休息。好了,让姜夫子带你们去玩吧,过了晌午记得回来用膳。”
方众妙一一拍打三个小男孩的头。
孩子们欢呼一声,拉扯着姜雨柔的衣袖跑向门口。
姜雨柔脸颊烫红,眸子里水光闪烁。被孩子们拖走之后,她又挣扎着跑回来,两只手抓住门框,伸出一颗脑袋,期期艾艾地问,“少,少夫人,您方才,您方才叫我什么来着?”
方众妙微微一愣,然后才笑着说道:“姜夫子还有何事?”
姜雨柔眼睛闪亮,笑容惊喜,放开抓着门框的双手,任由孩子们把自己拉扯走。
来到宁远侯府之后,她以为自己会被囚禁内宅,日日虐待,活得比猪狗还不如。万没料,在少夫人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她才知道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活着是怎样一种美好的滋味。
余双霜侧耳倾听屋外的嬉笑声,叹息道:“我娘被你感动哭了。”
方众妙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她擅长什么,那便让她去做什么,我这院子不养闲人。”
心声幽幽道:【女人也是人,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般有尊严,有位格地活着。阴阳圆融、乾坤并立,才是万法之基。】
余双霜眸光闪烁地看向方众妙。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主子的思想超前了几千年。要不是心声什么都瞒不住,她会怀疑主子也是穿越者。
不过道家思想好像一直这样开明,难怪主子这么智慧。
黛石抱住自家小姐的手臂,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小姐的肩膀。怎么办,她越来越喜欢现在的小姐,想一辈子跟着小姐。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仆役的通禀声:“少夫人,夫人来了。”
昨晚听见黛石的讲述,方众妙就料到此人会来。她站起身走到门外,隔着老远便伸出手做搀扶状。
“母亲,您怎么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唤我一声就是,何必带着重伤跑这一趟。”
苗萍翠避开方众妙的手,径直走入屋内,坐在主位。
王安贞跟在后面进来,朝方众妙挤挤眼睛,呲牙一笑。她是来看热闹的。
方众妙随后进屋,坐在下首,满脸心疼地看着苗萍翠脸上的纱布。
“母亲,您的伤怎样了?可有好些?”
苗萍翠冷汗淋漓,嗓音嘶哑地开口:“你几天不来看我,现在装什么孝顺?我这眼睛再不治便要瞎了,你给我两万两黄金,我要买复生丸。”
方众妙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为难,“母亲,不是我不想给,是给不了。”
心声幽幽飘荡:【把银子给你不如扔河里听个响儿。】
正在喝茶的王安贞连忙捂嘴,以防自己喷水。
嫂子这颗心真是恶毒!不过她好生喜欢,哈哈哈。
苗萍翠面皮一阵一阵抽搐,心脏绞痛难耐。
方众妙,你不孝!你不是人!
好不容易压下心火,她试探道,“除开那四千万两,你肯定还有富余的银子。你能救我是不是?”
方众妙叹息一声,无奈摇头:“那四千万两我根本凑不齐,哪有多余的银子。”
心声轻笑道:【我有,但我宁愿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给你。你能奈我何?】
王安贞低下头,抿着唇,艰难忍笑。嫂子威武,嫂子继续!
苗萍翠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她忍耐不住地嘶喊起来,“我知道你有多余的银子!你快拿出来!不然我就在外面宣扬你的畜生行径!连婆母都能见死不救,你大不孝!”
方众妙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庞,眼里泛出委屈的泪光。
她哽咽着开口:“母亲,皇上逼我,九千岁逼我,难道你也想逼死我吗?”
心声在半空中飘荡,很是慵懒随性。
【你只是变成了瞎子傻子,而我被你惹得如此不开心。母亲,你过分了。】
什么叫做你只是变成了瞎子傻子?我的眼睛、我的脑袋、我的健康,难道还及不上你一时片刻的心情舒畅吗?
苗萍翠忽然抓住胸前的衣服,额头冒出大量冷汗。
她真的快被气死了!她的心好痛!
她表情扭曲地说道:“方氏,若没有翰儿这些年的庇佑,你早就被外面那些人生吞活剥了!三年平安换三万两黄金,不算贵吧?”
方众妙低下头,无助地呢喃:“母亲,四千万两银子,您以为是那么容易凑齐的吗?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救你。我不是不给,是真的没有。”
心声似冷风过境,一句接着一句:【三年平安是我用嫁妆银子买的,别说的好像我欠了宁远侯府一样。】
【没有我爹的人脉开道铺路,没有我的钱财招揽兵丁,余飞翰做不成北征军的大将军,他也没有能力庇佑我。】
【我不曾嫁入侯府之前,余家父子不过是两个闲人。我嫁入侯府之后,他们才跻身权贵,掌握权柄。】
【谁施恩谁受惠,你都搞不清楚,你跑来我这里讨钱?】
【既如此,我只能当你狗吠。】
苗萍翠猛地站起,手指哆哆嗦嗦地点着方众妙,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众仆妇连忙围拢过去,惊慌失措地喊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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