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愧,晚上还会来接我顺便解释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孔锦颐故意慢吞吞往交汇点走,本来想借此机会磨一磨他的耐性,没想到等待的是小方。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左右,显然小方耐不住性子,站在车边抽烟。
见了大小姐,又见她的臭脸,小方赶紧把那根刚点燃的烟扔了,笑脸相迎给大小姐开门。
“钟行舟呢?”
“啊?平时都是我来接您的呀。”
孔锦颐“哦”了一声,板着脸手臂环胸,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窗外。
“大小姐……您又和钟管家怎么了吗?”
“又?我很爱和他吵架吗?”
“不是不是。”小方连忙解释,“就是您最近生气总是和钟管家有关,一看就是他说错话惹您生气了。”
何止说错话,事也做得不对。
“他今天什么时候回府的?”
“就是早晨送了您以后,回来之后在书房和大少爷商量事情,下午他们又一起出去。”小方报告道,“下午还是我送他们到店铺。”
孔锦颐忽然想到什么:“那他看到花圃没?”
“当然,那现场真是……您说您,拿花撒气干什么?”见大小姐表情不对,他立刻改口“撒得好!现在秋天,早就不该是玫瑰开的季节了。都怪钟管家,秋天还让玫瑰开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之前可没发现小方嘴皮子这么溜,不过这几句倒是给孔锦颐哄高兴了:“哼。那他说什么没?”
“钟管家嘛……就是盯着花看了很久,然后就清理现场了,没说什么。这也难免嘛,他那么精心照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孔锦颐沉默,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珍惜照料的花被别人这么破坏,她早就炸肺了。自己这么做,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沉默着沉默着,车开到孔锦菱门口,锦菱蹦蹦跳跳着上了车,欢天喜地地把成绩单展示给姐姐和小方看:“你们看!菱儿这次考试数学及格了哦。”
“二小姐真厉害,这次没有华家少爷来补课,全靠自己努力也取得好成绩了。”
小方又说错话了,不过孔锦颐很快把话接过去:“华裕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和小裕哥哥一起吃了午饭……”
话音未落,孔锦菱立刻亮着眼睛:“真的吗真的吗?他怎么样?在广州还是上海来着待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这次回来是不是就哪里都不去了?有没有提到菱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啊?姐姐你快说。”
她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孔锦颐和小方两人都不觉笑了,锦菱才后知后觉用手把脸捂起来:“哎呀羞死了,你们都当作没听到吧,菱儿什么都没说。”
“放心。”孔锦颐拉住妹妹的手,“他身体很好,精神也很好,斗志满满呢。他在广州吃住都很好,还给咱们带了两本书。”
锦菱一直眼巴巴等着后面的答案,可姐姐却故意不说,她急得脸更红:“不会没提菱儿吧?”
孔锦颐忍俊不禁:“下周舞会,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万岁!”
“好了好了,你可要好好练舞,别光顾着练琴。”孔锦颐往她手里放了一个金漆木雕蝴蝶,“这是她特意给你的,还给咱们两人一人一身粤绣的衣裳。”
锦菱宝贝地捧着精致的蝴蝶左看右看,开心地说:“好的姐姐,到时候菱儿一定穿着漂亮的裙子舞惊四座。”
“菱儿都不关心是送了什么书?”
“噢,差点忘了。”锦菱挠挠头,“是什么?好像之前小裕哥哥也没有很爱看书。”
孔锦颐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那两本书来:“所以说他这次变化很大。一本是《资本论》,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嗯?经济学和冶金学吗?”锦菱学习成绩一般,更头疼理科,痛苦地皱着眉,“小裕哥哥好端端地怎么看起这种书来了。”
“不,这两本书在国外也很幽默。”孔锦颐先解释起《资本论》,“是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只是看起来晦涩,其实逻辑很清晰。”
锦菱小小的脑子还搞不懂什么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就是有钱吗?那咱们家不就是资本主义吗?为什么要学习批判自己。”
“看来这本书确实不适合你。”孔锦颐把《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移到前面,“锦菱年纪还小,还是看看故事性强的小说吧。”
锦菱拿过书看看:“噢!我在学校图书馆见过的,是新书吧?”
“嗯,讲的是一个叫做保尔柯察金的人,从一个一无所知的青年,不断战胜生活中的困难,成为坚定的战士的故事。”孔锦颐言简意赅,“华裕说他就是看这本书振奋起来的,锦菱如果能读一读的话,可以更好地和小裕哥哥共鸣哦。”
显然姐姐的话她听进去,立刻把这本书装进书包里,然后吐吐舌头把《资本论》推给姐姐:“声声姐姐,这本还是先交给姐姐消化好了。”
孔锦颐摸着她的头笑笑,把《资本论》放进背包。
……
一回孔府,孔锦颐便直奔花圃,她想第一时间看看,清理后的战场是什么样的。比预料之中还要惨淡一些,虽然路面已经打扫干净,但花圃里还是有不少残枝败叶像搁浅的鱼般横死在泥土上。原本茂盛蓬勃的玫瑰丛此刻真是惨不忍睹。
作为罪魁祸首的孔锦颐愧疚万分,万物有灵,她确实不应该把对于钟行舟的怨怼转移到这些无辜的植物上。想到这里,她朝玫瑰鞠了个躬。
不远处正站在厨房里的面点大师无意中抬头,正巧看见拿着大水壶浇水的孔锦颐,大小姐平时两指不沾阳春水,着实反常。
但他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么,没声张,更没戳破。
旁边的孙妈见了,哎哟一声就要去阻止她,钟行舟拦住她:“既然大小姐想做,就说明这么做了她心里会好受点。”
“好吧,咱们也在这儿了,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孙妈妥协,“还是你聪明,没浪费这些玫瑰,不然就糟蹋了哦。”
钟行舟朝着孔锦颐的方向笑了笑,见她连包都没放下就来看这些花圃,笑意更浓。她不是顽劣的坏孩子,知道分寸。
见钟管家出神没打理自己,孙妈放下手里的工具:“算了,这种面点我也不会做,我还是不在这儿给小钟你添乱了。”
“嗯,您去前院看看吧,厨房有我在就好。”
孙妈借口离开,实则是心疼亲自干粗活的孔锦颐,一出厨房门就直奔过去抢过她手里的水壶,然后朝厨房的方向指。
钟行舟从容地低下头,回避了孙妈和孔锦颐透过来的目光,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忙着手下的活。他小心地将一个个鲜花奶酪卷放进烤盘,听着身后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慢条斯理地走向烤箱。
弯下腰设置烤箱温度和时间时,身后的脚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呼吸声,带着几分歉意和不知所措。
想必她没有什么道歉的经验,主动浇花已经是她道歉的方式了。
正当他想要开口解救这个无措的小女孩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真诚的声音——
“对不起,钟行舟。”
不是放不下面子的轻声细语,反而是毫不回避的道歉。这是出乎钟行舟意料的举动,也是他认知中的孔大小姐不会做的事。
他怔在原地,却让她误以为是怒气未消。
“我真的很喜欢那些玫瑰……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清淡的眼底,一瞬间的变得有些波澜壮阔。转身看到她茫然无助的表情,更为心慌意乱。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喉咙,让他发不出声。
“没有生气。”他开口,嗓子却是哑的。
“说谎。你明明……”
“真的没有。”钟行舟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钟某什么时候骗过您?”
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凭空生长的藤蔓,顺着头顶到脖颈,自上而下至心间,缠得她的心如擂鼓般快速震动。
心动过后,孔锦颐悄悄伸出左手至旁边的案板,趁其不被将手指上沾到的面粉糊在他的脸上,留下像小猫胡须般的三道痕迹。
“好啊你个钟行舟,敢拿没洗过的手摸本小姐!”
见得手,孔锦颐乘胜追击,在他脸颊的另一边也留下了白色面粉的痕迹。
面粉四溢的瞬间,好像矛盾也悄然化解,取而代之的是厨房里的阵阵笑声。
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是,陪她一起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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