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春柔没有间断练字，第二日李夫子和云舒来时，抽查功课后惊喜无比，夸赞她刻苦又有天分。
云舒甚至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过一个月，我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了。”
“有的。”时春柔回答，“潘图国的字我能看懂，也能写出来，可若是连成一句，就看得格外费力了，这个还得云娘子教教我怎么办。”
云舒摆手，“这个正常，潘图国的书是从右往左读，又是竖着念的，再加上他们的句子是倒着说的，和大齐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你费力才对呢。”
至于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嘛……
云舒告诉她，“去看书。”
“可我看不太懂。”
“就是看不懂才要看，多看一些就能看懂了。”云舒说道。
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可以靠着不断练习便能战胜的。
如果战胜不了，那就是练习得不够多。
云舒列了个书单交给时春柔，“去城南的第三个巷子，那里头有个小书铺，你拿着我这张书单去，掌柜认识我的字迹，自然会给你那些书的。”
毕竟是潘图国的书，大齐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售卖，会被当做叛国贼的。
只有云舒这样的潘图国人，才会知道哪里在私下售卖这类书。
旁边的李夫子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们潘图人居然还在大齐有这样的书铺子，该不会是想悄悄荼毒那些孩子，让他们学习潘图文，反叛到潘图国去？”
云舒翻白眼，“督主夫人有我教着都尚且看不太懂潘图国的书籍，你还指望那些人无师自通啊！”
李夫子：“……”
好像是这样的。
“你们看不懂我们潘图国的书籍，我们自然也看不太懂你们的，远在他国思乡之情沉重，买几本书看看聊以慰藉罢了。”云舒继续道。
看着这两人互怼，时春柔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等下了学，她便带着宝珠玉露上街去采购这些书了。
抵达那个铺子，看见云舒的字迹后，掌柜的格外开心热情。
不光是给了云舒列出单子上的那些，甚至还有单子上没有的。
满满当当二十本书，摞起来高高一叠。
见掌柜的还要再拿，时春柔担心自己身上银子不够，赶紧叫停，“先看这些吧，等我看完了再来买新的。”
掌柜的连忙点头，“那可得早点来，我这的书是卖一本少一本的，若是卖光了，就得等我明年回潘图国才能进新的。”
到时候可有得等！
时春柔答应着，带着那些书回东厂。
但还没走到东厂门口，马车便被拦住了。
车子猛烈晃荡了一下，原本放在座子上的书也摔下地，砸歪了好几个书脊。
时春柔颇为心疼，赶紧弯腰捡起来，试图将书脊恢复原样，一面问宝珠，“外头怎么了？”
宝珠掀起帘子去看了眼，而后告诉时春柔，“有一堆乞丐拦住了马车，说是想求点吃的。”
“拦东厂的马车要吃的？”时春柔拧起清秀的柳叶眉。
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光看见马车上那面东厂的旗子便已经躲闪不及。
这帮乞丐怎么敢来拦的？
宝珠回答道，“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一批难民，我瞧着他们就挺像的。”
不是京城里头的人，自然也不知道东厂的马车不能拦，会出人命的。
而时春柔听说是难民，心底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想当初她从村子里出来时，不也算是半个难民吗？
“那你去买点吧。”时春柔将怀里买书剩下的最后一两银子交给宝珠，“让他们拿着粮食就靠边去，别再这样堵着路了。”
又叮嘱她，“买粗粮，难以下咽的那种最好。”
“为什么啊？”宝珠不解，“咱们要是买这种分给乞丐，会不会被说小气寒酸。”
时春柔回答道，“我想起你们进东厂那天，就是突然给了太好的，你们狼吞虎咽差点撑破肚皮。
若是给粗粮的话，他们想快点吃都不行，只能细嚼慢咽，这样就不怕撑坏了，另外这样的粗粮便宜，能多买一些给他们。”
吃一顿精美的饱餐，和吃十几顿粗糙的饱饭，自然还是后者更合适。
“夫人想得好细致。”宝珠眼睛里满是崇拜，“那我现在就去买。”
她下了马车，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高粱窝窝头。
一两银子，一共买了两百个，直接把铺子里的窝窝头都买空。
实在太多太沉，最后还是铺子掌柜帮忙送过来的。
“你们仔细去旁边分分吧，别再挡着路了。”宝珠说道。
但这帮人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是看向马车道，“督主夫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要给她磕头再走！”
都不等宝珠说拒绝的话，那群人便齐刷刷的开始跪地磕头，都不带停的。
京城的街道原本是宽敞的，可被这群乞丐拦着，便直接堵得水泄不通。
眨眼功夫，便有十几辆马车堵在一起，谁也过不去。
而作为最前头的，时春柔的马车，便有马夫过来商议了，想请时春柔赶紧将这些乞丐给散开。
再这么堵下去，队伍就快要排到京城外头去了！
时春柔没办法，只能盯着压力下了马车，想让这些乞丐都起来，别再磕头了。
哪知道这帮人一见到她，忽然就跟疯了似的。
齐刷刷爬起来，直接要往时春柔跟前凑。
他们表情带着狰狞，动作幅度很大，时春柔甚至都反应不过来要跑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其中有个乞丐撞到了马，马儿惊慌地仰起前提，后面拉的马车便也跟着动起来，旋转着，直接朝着时春柔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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