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是不是喜欢
总有些事情，能从各种细节发现端倪。
时安染用力闭了闭眼，随后再睁开，眼底的清明和混沌各占一半。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莫承献，欲言，又止。
莫承献无言地回视着她。
在路灯的照耀下，他看得出她想要说些什么，十几秒过去，他也没有催促她快点说出，只是缄默地等待。
良久，时安染屏住呼吸，下一秒脱口道：“莫承献，你——”
“嗯？”莫承献望着她发出个单音。
他的声线低沉如琴，似是施予了魔法一般，引诱着她将剩下的说全盘托出……
而剩下的话，都已推到了她的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比这个原因更完美的解释了。
如果没有喜欢，像莫承献这样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为她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照顾、担心、妥协、解围、解救……
还有太多太多，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此刻都一幕幕地呈现到了她的眼前。
明明已经抛在脑后的事情，再回想起来，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如同刚刚发生过一般。
三个月，他们已经相处了三个月……
从剑拔弩张，到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讲话，她没变，他却变了，而且这改变，是她能切身体会到的改变——
发生在猛兽身上的巨大的改变，总是能让人轻而易举察觉到的。
他对她的感情，再也不是见第一面时，恨不得要她下地狱的狠戾了。
……
“你……”
时安染的眸光抖动得厉害，她强迫自己直视着莫承献的双眸，不要闪躲。
“你怎么了？”莫承献见她状态不对，瞬间深蹙起剑眉问道。
他刚才说得有那么过分？过分到她快要委屈得哭了？
“我不是说了我——”
“莫承献，你是不是喜欢我？”时安染忽地打断了他。她的声音轻浅缓慢，细若蚊音，如果这时的冷风再大一些，一定会完全将她的声音吹散……
一瞬间，莫承献什么解释的话语都停在了嘴边。
他颀长的身影堪堪怔在当场，俊美如斯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错愕，深邃的眉眼敛起着，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
是觉得和喜欢完全搭不上边，还是真的被她说穿了心事？
那一刻，时安染忐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身体了。
……
应该是觉得和喜欢完全搭不上边吧。
或许，在他心里，他都已经把她嘲笑了一万遍，笑她怎么好意思以为他喜欢她。毕竟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安染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正要为自己打圆场的时候，莫承献却倏地开了口——
“我不确定。”
“……”
——时安染瞬间愣住。
这简单的四个字，带给时安染的影响力却是一记沉重的拳头，重重地锤在了她的心上。
她瞪大了双眸看着他，饱满的红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是“没有”，而是“不确定”？
为什么……
“我从没喜欢、爱过任何一个人，所以不知道喜欢和爱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感情。”莫承献望着她颤抖的视线，话语一字一顿，“我只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要让你开心，要保护你。”
“……”
时安染沉默地听着，内心已经纷乱如麻。
他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不会让她受委屈，会让她开心，也会拼命地保护她……
可这些，是喜欢和爱吗？
“你是我——第一个记在心上的女人。”
莫承献轻启薄唇，带着坚定不移的语气，掷地有声说出来。
“……”
时安染霎时停滞了呼吸。
他说……
她是他，第一个记在心上的女人……
好笑吗。
他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她却成为了他第一个记在心上的女人。
这算什么，他对自己感情的总结？
莫承献脸上的认真，让她久久陷入了沉默和恍惚……
谁都有可能将一个人记在心上，但事实也表明，不是每一个记在心上的人，都是自己所爱的人。
他记住的，可能也不过是与他曾经的那些女人相比，她截然不同的态度和性格罢了。
更何况，如果真的喜欢、甚至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
所以——莫承献根本不是喜欢她。
理清了思路，时安染轻轻吐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
她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莫承献说道：“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莫承献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无言地望着她。
“你不走我走了。”时安染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纠结了那么久的问题，终于在今天有了答案。
或许，如果她敢早一点问出来，也就不用纠结瞎想那么多了……
路灯的灯光很亮，将她前方的道路映得清晰明了。
她的双手垂悬在空气之中，那只刚从莫承献大掌中抽回来的手，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就已经从温热转变成了冰凉。
她的手脚到了这种季节一直很凉，她没在意，将手放进了口袋里，继续往前走着。
身后很久都没传来动静。
等时安染停下脚步，转回身子来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回到了第一条街道，而身后，根本没有莫承献的身影。
再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他们的酒店。
她没有选择回去找莫承献，而是转回身，继续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彼时——
莫承献仍停留在原地，他的视线落在被时安染抽离的手上，目光晦暗又深沉。
繁星缀满了夜空，淡淡的光芒打在他的背影上，衬托着他更加孤单孤独。
没有人再经过他，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很久很久，他才转身往酒店走去。
回去的时候，时安染已经早早睡下了，房内安静一片，只剩下沉寂的空气。
夜深时，屋内屋外已是完全地安静下来，再无声响。
时安染没有睡着，莫承献亦然。
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沉默无言，却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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