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时把马车上的窗户撑起来,把琴桌丢给外面骑马的慕白。
“这是?”
“你们家主子赏给你的,收好了。”
慕白听到了刚刚两个人的谈话,兴奋地收下琴桌,就陈宗源那大老粗能做得出来这么精妙绝伦的琴桌。
上面镶嵌的也的确是骨片,不是人的腿骨,而是牛骨,是宋怀恩故意吓唬林莺时。
这么好的东西便宜他了,这种天降横财的感觉还真不赖。
得了这么好物件,慕白对林莺时是越发恭敬了,看她的眼神简直在看财神爷。
进了琳琅阁慕白的腰刀往柜台上一拍,腰牌往那一亮,口号一喊:“昭狱查案,闲杂人等都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本来拥挤的店铺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慕白笑着回头:“夫人,现在没人了,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莺时缩手缩手地看向宋怀恩:“这样以公谋私不好吧。”
宋怀恩还没说话,国字脸的掌柜就迎了上来,脸都快笑烂了:“夫人,你能光临琳琅阁,是我们的荣幸。”
“今天一大早我就听到喜鹊在门前叫喳喳,就知道有贵客临门,果不其然,夫人你就来了。”
“夫人,你且随我上二楼,一楼的都是些凡品,配不上夫人的与月貌花容。”
果然是做生意的,掌柜当真是口若悬河,她都插不上话。
二楼的东西跟一楼的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掌柜的让人托着锦盒,一套一套地给林莺时过目。
每一套头面都很精美,或灵动或奢华,很难取舍。
最后她留下来五套,打算从桌子上的五套中再淘汰四套。
“都包起来吧。”
既然宋怀恩都放话了,她也不纠结了,反正不是她出钱,而且这些东西都是给宋怀恩撑场面的。
国字脸又从楼底下喊了几个伙计上来,把二楼的所有东西都挨个放到了锦盒里。
原来是把整个二楼的首饰都包下来,还真是财大气粗,看来是她格局小了。
林莺时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下面涌动的人流 ,好似是局外人一样。
宋怀恩的眸色黯淡了不少,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好林莺时,才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虽然他们夜夜同床共枕,可在他看来林莺时像是虚无缥缈的镜中月,水中花,是没有办法靠近的。
从琳琅阁购置的首饰需要用马车拉。
买完东西回去的路上林莺时察觉到宋怀恩的心情不佳,自以为是地开口:“早说了不让你打肿脸充胖子,花了那么多钱心疼了吧。”
“没有这个金刚钻,你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你看现在后悔了吧,咱们现在去琳琅阁,说几句好话,说不定掌柜的会同意你把东西退回去。”
她一副我就知道你是心疼钱的表情。
男人皱眉,似乎是嫌弃她太过聒噪,淡淡道:“那些东西没花钱。”
林莺时呆愣了好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严辞地指责:“你这种行为跟打家劫舍的强盗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买东西不给钱。”
“夫人,不用给钱的,琳琅阁和彩蝶轩还有落霞飞都是府里的私产。”
“你就别替他狡辩了。”别的不说,落霞飞明明是魏国公夫人的,是胡夫人的母亲给她的嫁妆。
“一年前就被我买下了。”
林莺时掰着指头算了算,那会宋怀恩正跟张丽燕打得火热,想必买下来这些胭脂水粉铺子都是在为迎娶张丽燕做打算。
她冷着一张脸:“真看不出来,咱们心狠手辣的端公爷还是个痴情种,二夫人要是知道你这么用心,肯定会很感动。”
宋怀恩头疼不已,这祖宗还这难伺候,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他是跟张丽燕有过一段,可也应该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你才是我的夫人。”
“张丽燕也是,如夫人也是夫人,你俩赐婚的圣旨还是陛下当着我的面让孔有德拟的呢。”她仰着头,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宋怀恩薄利的眼神盯着女人因为抬头越发纤细曼妙的脖颈,冷飕飕地笑了:“这件事要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这话听着怎么透着秋后算账的意思,林莺时头皮一紧,又想到了刚刚那张骨木琴桌,嚣张的气焰不复以往。
“我有些乏了,先睡一会,到家记得喊醒我。”她都没敢看宋怀恩,掀开窗户对着外面的慕白说话。
“遵命夫人。”
后脑勺靠在马车上,马车颠簸动荡,哪里能睡得着,脑震荡还差不多,好在琳琅阁距离宋府不算远。
“夫人醒醒到家了。”
宋怀恩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两个人演戏。
“这么快,我都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你梦见什么了?”
林莺时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话,谎话还没编好呢,随口道:“梦见我回到小时候……”
她故作悲伤地捂着心口:“我想我爹了,不知道我爹和我祖父在崖州那种苦寒之地过得如何。”说完还用眼尾瞟了宋怀恩一眼。
林家被抄家,和宋怀恩多少沾点边,看她这么孤苦无依的份上,应该就不会计较赐婚的事情了吧。
“我祖父还有旧疾,一到冬天就特别难捱,是我不孝,不能侍奉左右。”
或许是她的“孝心”感动了上天,立马有侍卫来报:“崖州那边的书信。”随同书信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包袱的细软。
十几页信纸都写得满满的,没有半句问候,都是各种名字,男孩的女孩的都有。
祖父和父亲的性格不同,取名的风格也大相径庭,透过密密麻麻的信纸,他好似看到昏暗的烛光下祖父伏案佝偻的背影。
要是她肚子里真的有孩子,她或许会觉得感动,还未出生的孩子就承载了这么多的期待。
可她现在只觉得心虚,包袱里面放的是婴儿的衣物。
宋怀恩推开门,就看到林莺掌心里托着一件婴孩的合裆裤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默默退了出去,这种场合他出现不合适,他经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让陛下赐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应该没有结果,毕竟林莺时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
可宋怀恩不后悔,至少现在林莺时的枕边人是他。
“咳咳咳。”他重新推门而入。
她转头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男人:“我特意让人加了两个炭火盘,好不容易有了点热气,你进进出出的,热气全都跑完了。”男人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男人关好门,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是一根竹竿,不过竹竿可没有这么强的气势。
不得不说昭狱是个好地方,从昭狱出来的人身上都带肃杀之气。
“你该不会趁我睡着占我便宜吧?”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问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每天她都睡着了宋怀恩才就寝,她起来之后,男人早就没影了。
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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