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巨大的石块沿着山坡滚落,事发突然,随行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
狭窄的山路也被巨石堵死了,马车进退两难。
“有刺客。”慕白大喊。
打开窗户就看到一群黑衣人包抄过来。
“一二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情数人头。”
“我在想咱们有多少胜算。”
“没有任何胜算,我今日出来没带卫兵。”
“啊。”
马车底部的木板也像林莺时的嘴巴一样张大,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洞口,能看到路面。
“你从这里钻出去,藏在石头后面,等刺客走了,你再出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发出声音,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趁着刺客还没有完全包围,你赶紧走。”
林莺时傻呆呆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那些刺客就是冲着我过来的,如果我也逃了,他们肯定会搜查,咱们俩一个都活不了……”
宋怀恩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女人把碍事的披风甩掉藏起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那你多保重,你要是真的……我一定会替你收尸的。”
宋怀恩皱眉,还真是绝情。
“那你会不会改嫁?”
时间紧迫,林莺时没工夫细想这些事情,随口说:“遇到合适的男人会改嫁。”
她又不需要贞节牌坊,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死人守一辈子吧。
“把你的袍子脱下来给我。”她身上衣服太显眼了,容易暴露。
宋怀恩心如止水地脱下袍子,盖在她脸上。
慕白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马车,没有宋怀恩的命令他可不敢私自发射信号弹。
既然如此的话,他决定送宋怀恩一程,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要是成了一桩婚, 应该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爷,是我们无能。”慕白声嘶力竭地吼着,似乎拼尽了全力。
宋怀恩欣慰地笑了,果然还是慕白知他心意。
林莺时眼尾闪过一道白光,一把虎虎生风的大刀直接把马车劈成了两半。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长剑以迅雷之势划过她的脖颈,显然是下了死手。
“嗯。”压抑的闷哼声却不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是宋怀恩把她扯进怀里,替挡了一剑。
长剑深深插入男人的肩膀,滚烫的液体染黑她鬓间的珠钗。
林莺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多跳了一拍。
“夫人小心。”慕白大喝一声。
宋怀恩抱着她又转了一个圈,噗嗤侧腰又挨了一刀。
“你可别死在我身上。”惊惧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慕白一脸绝望地拉响了信号弹,夫人铁石心肠,这么荡气回肠的英雄救美都不能打动她。
银鹰卫的人很快赶过来,像是刀切萝卜一样解决掉所有的黑衣人。
“不留活口吗?”
“他们出来之前已经服毒了,没有任何审问的价值了。”
“他们身上的毒能解吗,一定要查出来幕后黑手,要不然这种事情还会有下一次。”
“解毒也需要时间。”
“不如抓几个活口带到昭狱,挨个试毒,说不定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慕白拧了拧眉心,觉得林莺时今日的话有些过于密集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尊卑了,他推开林莺时,去看宋怀恩。
“大人,你没事吧?”
“他没有大碍,我刚才已经替他止血了。”林莺时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求夸奖的小表情。
看到马车上昏死的男人,林莺时也愣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慕白大惊失色:“那剑上有毒。”
“啊。”她刚刚包扎的时候还特意把绽开的皮肉挤在一起,想着能加快愈合,现在看来是加速毒液的流窜。
应该是剧毒,不过是说话的功夫,那皮肉已经开始变色了,男人的唇色乌紫一片。
慕白用匕首挑开腐烂的皮肉,挤出来黑血。
林莺时想要上前帮忙,被男人用腰刀隔开;“你要是这么想让他死,大可以换种光明正大的手段。”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剑上有毒。”
“哼。”慕白嘴角扯起讥诮的弧度,分明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他刚刚救了我,我怎么会加害他呢?”
“那可说不准,最毒妇人心,你跟张丽燕都是一路货色。”慕白觉得林莺时刚刚东拉西扯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是想让宋怀恩命丧黄泉。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发毒誓,我要是有加害他的心思,就让我不得好死。”
回应他的是男人的冷笑。
她嘴巴动了动,还想解释,就被疾风拽到了一边。
“你少说两句吧,别说是慕白了,就算是我都觉得你是故意的。”
林莺时百口莫辩,这下子还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真的没有,我虽然对赐婚不满,可从来没想过让宋怀恩去死。”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带着哽咽。
“你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是我们家爷死了,我会让你陪葬的,毕竟可是陛下赐婚。”
“好呀,我可以陪葬,那张丽燕也一起,她也是陛下赐婚,一尸两命,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林莺时正在气头上,嘴里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她眼睛一直盯着慕白手上的利刃,腰上的伤口还好说,可肩膀上的伤口很深,需要把腐肉一点点挖出来……
好在大夫很快过来了,大夫嗅了嗅腐肉的味道基本上已经知道如何解毒了,先把药丸在热水里化开,然后掰开宋怀恩的嘴喂进去。
这种情况大夫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了,像是提前演练过上百次,一切都有条不紊。
每次林莺时想过来帮忙,都被慕白用冷厉的眼神制止。
忙完一切,大夫才开始诊脉,眉头紧蹙:“怎么回事?”按照以前的情况,这么一通流程下来脉象早就四平八稳了。
“你问她。”
“我不知道剑上有毒,就先给他止血了,我下次就记住了,这种情况应该是先把毒血挤出来。”
她说完大夫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好似躺在地上的那些刺客是她派过来的一样。
大夫又给宋怀恩喂了几粒药丸,阴阳怪气道:“夫人多虑了,老爷能不能挺过去这次还两说呢。”
慕白带着昏迷的宋怀恩离开,她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去吧,老爷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这内容配合着男人悲凉的语调,好似在说:夫人节哀,老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这样。
回去的路上,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喃喃低语:“都怪你,乌鸦嘴,平时总提什么寡妇怕夜长,现在倒好真要变成寡妇了,你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避谶。”
林莺时连晚饭都没吃,刚好看到大夫从内室出来,立马跑过去:“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恐怕要问夫人自己了吧。”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林莺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想要进去看一眼宋怀恩,就被门口两个眼生的侍卫拦住。
“夫人,你别为难我们。”
没办法,林莺时只能灰溜溜地去找疾风。
疾风倒是能进去,脸色阴沉地出来:“情况不是很乐观。”
“我能去看看他吗?”宋怀恩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个样,保不齐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疾风虽然名义上是慕白的顶头上司,实际上慕白才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他磨了慕白好久,才让林莺时进去。
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慕白要跟着。
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不过还能听到轻微的吸气声。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林莺时又问了一次。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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