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山辞摘下草帽,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虞澜意看见郑山辞这张熟悉的脸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是郑山辞?!
“三条。”
虞澜意盯着郑山辞,才知道郑山辞在回答他的问题。
郑山辞:“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没想好。”
虞澜意:“……”
虞澜意心里又有火又有些移不开脚,他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郑山辞见他没说话,自顾着继续钓鱼。
旁边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虞澜意坐在草坪上,他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会来郊外钓鱼?”
“为了吃。”
真是一个毫无兴致的答案。
虞澜意失去了和郑山辞交谈的兴趣,他坐在草坪上没动,郑山辞也不找话题聊,按理说是会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可能是郑山辞这个人在钓鱼的时候本身就很静,所以两个人的气氛并没有尴尬,反而有些静谧之态。
虞澜意难得的安静下来。
他放纵自己慢慢往下躺,整个人躺在草坪上,鲜草的芬香近在鼻尖,虫鸣鸟叫听得更清楚。虞澜意侧过身去看郑山辞。
郑山辞坐在草坪,双腿弯曲着,草帽放在一侧,眉眼疏朗。
周围一静。
喝水的马儿寻着主人的印迹踢踢踏踏的走过来,马大人矮,黑马伸出一个马脖子去拱虞澜意的脸。虞澜意躲开了,一巴掌趴在马脖子上。
“脏死了。”
黑马委屈的低着头,马眼看向郑山辞。
郑山辞专心钓鱼,突然水桶里传来碰撞的声音,他用余光看见一个马脑袋伸进了水桶里,把三条鱼都霍霍了。
这马儿也聪明似乎觉察到杀机,抬起头来又踢踢踏踏的走了。
郑山辞:“……”
虞澜意瞥了一眼:“还活着。”
半死不活的。
郑山辞差点被气笑了:“把你的马儿管好。”
“就三条鱼嘛,我赔你还不好么?”虞澜意从怀里掏出十文钱,脸上燥热,模样更出众了。
“我赔给你。”虞澜意大声道:“我不是没钱,我刚关禁闭出来还没找阿爹和父亲,还有哥哥要钱,我月例很多的。”
郑山辞就知道虞澜意被关禁闭了,他还没说话,虞澜意就把十文钱扔进他袖子里。不是,扔的挺准的。
还是一个抛物线。
他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打算理郑山辞了,这个吝啬郎子,一看就是戏文里的负心汉。
脾气真大。
啪嗒——
天公不作美,虞澜意头上一湿,雨势越来越大,大雨倾盆。
郑山辞利落的把鱼竿收好,提着自己的水桶打算找一个地方避雨。
虞澜意也没主见,他一看河面上茫然然的一片,他看见他的马儿,现下骑马也会被淋湿。
“还不快去避雨。”郑山辞一看虞澜意还傻站着,扯住他的袖子就往东跑,他记得不远处有亭子可以避雨。
虞澜意下意识跟着跑了几步,雨中朦朦胧胧的看不见路,雨滴顺着头、脸颊、下巴砸落在地上,脚步带着泥水。脚心跟踩着水一样,虞澜意心想靴子里进水了。
头发乱甩,整个人跟落汤鸡一样。
郑山辞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戴在虞澜意的头上,他淋雨就算了,虞澜意跟他一起出了意外,长阳侯府惹不起。
他在雨中找路,终于若隐若现看见了亭子的身影,眼中一亮,扯着虞澜意的袖子奔上前。
“马上就到了。”
虞澜意的视线一黑,草帽戴在他头上,挡住了风雨。
他跟在郑山辞后面,郑山辞只扯他的衣袖,没有情急之下拉他的手,虞澜意眨了眨眼,一抬眼就是郑山辞宽厚的后背。
雨滴落在草帽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他们穿过草坪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的水声。雨水侵透了长袍,郑山辞的后背隐约显出流畅的肌理。
抓住他的手有力、不容置喙。
虞澜意脸上渐渐染上一丝绯红。
到了亭子,郑山辞松开了抓住虞澜意的手,他把水桶放在里面,自己把长袍掀起来拧了拧水,哗啦啦的全是水。
虞澜意找了位置坐下来,他把草帽摘下来,看见郑山辞掀起袍子,他移开了眼神做不到郑山辞那般豪放。
他毕竟是哥儿。
郑山辞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把水拧了又拧,现在好多了。身上未带火折子,只能待在亭子里等雨过去。
他说道:“你把身上的水拧一拧,免得得了风寒。虽说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怎么拧干水!”虞澜意一想要在一个男人的目光下拧水就不自在。
郑山辞:“我背过身。”
虞澜意这才拧了拧衣角的水,他穿的骑装没穿长袍还好上一些,他又把靴子脱下来,这靴子里面一半都是水。
“……好了。”
郑山辞转过身,虞澜意坐在一旁,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
“我跑后,马场的人会来找我,到时候你先去马场休整片刻等雨小了再走。”
“谢谢了。”
虞澜意嘴角微翘,得意的扬下巴:“算你识相。”
郑山辞看着虞澜意的脸,移开了眼神。这人可恶又嚣张,偏偏长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幸好他是直男,对男的不感兴趣。
现在虞澜意在他眼里就是那一男的。
吕锦果然带了马场的人来找虞澜意,虞澜意马术出众,吕锦跟不上,又下雨了就先回马场搬救兵。马场的人一听在雨中找不到虞澜意,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谁不知道长阳侯府最宠爱虞澜意,要是虞澜意在马场出什么事,非要吃不了兜着走。
马场的人把虞澜意跟郑山辞接走了。
有人熬制了姜汤,虞澜意、吕锦还有郑山辞都喝了一碗。
马场主人递给郑山辞一套新衣,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婆娘给我做的,我还未穿过,小哥先将就穿一下。”
郑山辞也不矫情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古代的医术还是比不上现代,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了人的性命,郑山辞惜命。
有丫鬟拿了一个暖炉过来,她福身行礼极有教养,轻言细语道:“我家少爷见公子淋了雨,身上怕是发冷,暖炉拿来暖一暖身子也好。”
郑山辞忙道:“替我谢谢这位少爷。”
丫鬟面容姣好,眼中含笑:“公子不必客气,我家少爷跟虞少爷打小就是知己。少爷还有事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丫鬟刚回院子里,就听见吕锦还在打趣虞澜意的声音:“怎地偏偏让你们遇上了?我暗地里瞧了几眼,模样俊美,丰神俊秀,人瞧着也不是没本事的。身份是低了点,但以后的事还不知道呢。有侯府和你哥哥在,你怕什么。”
虞澜意的声音带着恼怒:“我跟他没缘分!是强行绑在一起的。”
吕锦:“你既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好哥儿把姜汤喝了,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虞澜意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把姜汤喝完了。
等雨势小了些,吕锦让马场的人找了马车,虞澜意也换了一身衣袍,他时常来马场,在马场里放了自己的衣裳。
他钻进马车打算回家,还要找府医来帮他看看,预备着不能得了风寒。
吕锦:“去看看郑公子还在么?这里还备了一辆马车。”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少爷,郑公子已经不在了,说是趁着雨小,找马场的人借了一把雨伞就独自离开了。”
“那先上马车吧。”
吕锦坐上马车,虞澜意也听见了吕锦在外边的话,他想到郑山辞自己一个人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虞澜意心里有些不舒服。
马夫驾着马车,车轮子在地上留下印迹,他们回京城去了。
……
郑山辞不能跟虞澜意一起出现,到时候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他先走一步,让马场的主人不要告诉他们,免得打扰了他们。
此后郑山辞把伙食问题解决了,他没有再出门,幸而淋雨后没有得风寒,身子骨还好。到了吏部考核之日,他穿了一身长袍就出门了。
吏部在皇城里面,跟他一起竞争的人还有五个人,皆是寒门进士。
郑山辞去时,其余的五个进士已经到了。他们看见郑山辞来,目光闪烁,心里都有些愤懑。郑山辞攀上了长阳侯府还要来抢这一个小小的新奉县县令。
“郑兄,我是方觉,按理说郑兄不该来参加这次吏部考核吧,还是郑兄已经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了?”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上前轻声问道。
端的是好姿态,语言中满是恶意的中伤。
郑山辞不紧不慢的拱手:“吏部的官吏给了我牌子,说明我是符合这次人选的标准,另外这位方兄,我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吏部是为大燕选拔人才的地方,方兄的意思是吏部的大人与我有勾结,敢问方兄怀疑哪位大人,说出来也可印证一二,让我和那位大人都对你有交代。”
方觉脸上一僵,甩了甩袖子:“郑兄,开个玩笑而已。”
郑山辞:“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
在官场和旁人的交锋中若是落了下风,他定然以为你是一个软柿子,郑山辞恰恰不是软柿子,他是硬柿子。
本来在家读书写文章就怨气重,这次方觉还要撞到枪口上,郑山辞只好磨刀霍霍。
吏部侍郎主持这次考核,吕侍郎让他们先落座。
“这次的考题是以地方农事作一篇文章。”
朝廷的老传统,喜欢抓农事。
郑山辞挑眉,把宣纸铺开,心中打好腹稿下笔了。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郑山辞先用论语中的农事观点引出自己对农事的见解,然后笔锋一转,转到三农问题上。
“事有三农,一曰农村,二曰农业,三曰农民。农民在价值、时间跨度、地方跨度上各有不同……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根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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