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同？”贺承泽步步紧逼，“泊言，你别忘了，当初找她来，就是让她靠减肥直播赚一波红利，结束之后再评估她的带货能力，我所做的，不过是在替她铺路，有什么问题吗？”
邵泊言一言不发地抽出一根烟来点上。
“泊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以前是为了工作，为了捧她，我是相信的，但现在，我不信了。”
“承泽......”邵泊言一时有些心乱。
“泊言，你对她不过是同情，她跟你，不会是一路人，清醒点。”
同情吗？
邵泊言有些头疼。
燃烧的猩红忽明忽暗，脸颊间烟雾缥缈，黑眸涌动，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似动心，却又不知情从何起。
难道真的是同情所致？
“泊言？”
电话那头的呼唤将失神的人唤醒，掐掉了指尖的烟蒂后回应，“我在听。”
“我说这话你可能听了会不高兴，但......”似乎铁了心地不想让他再考虑太多，“这是实情，你的另一半，不可能是她。”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直白，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三我要出差。”邵泊言揉了揉太阳穴，“别为难她。”
“你放心。”贺承泽似是松了口气，“公是公，私是私，对于一个好员工，作为领导还是很喜欢的。”
她也只能仅限于是华耀的员工。
一番热度下来，黎落欢的粉丝又增加了很多。
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原以为主持人会针对于这次的曝光事件而大做文章，令她意外的是，主持人竟然只字不提，只将采访的重点放在了她的减肥历程上。
这倒是很奇怪。
趁着热度，黎落欢很快被安排上了带货直播。
只不过这次，跟第一次的减肥直播有所不同。
这次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来直播间看热闹的多，买东西的少。
到后半场的时候，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处于急剧下滑之势。
屏幕上不断出现质疑的声音。
「我就说吧，直播的尽头永远是带货，脱粉，溜了。」
「黎黎主播，没想到你也开始带货了。」
「带货不适合你，产品介绍说得太生硬，跟念作文似的。」
「脱粉。」
「脱粉+1」
「脱粉+2」
......
甚至有更极端的黑粉攻击。
「现在准备靠脸蛋和身材吃饭了哈。」
「你还是去做才艺主播吧，在镜头前露一露，扭一扭，华耀之心随便刷。」
「主播，来一段舞蹈怎么样？」
「主播，上才艺！」
「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不知道是C还是D。」
......
很快，口出恶言的ID被禁了言。
但黎落欢却因此开始手忙脚乱，在介绍下一个产品时，声音都发了抖。
贺承泽坐在屏幕前，眉头越皱越紧，随后拨通了某个电话。
“让舒主播马上救场。”
这边的舒钰刚下播没多久，接到电话后没有犹豫，立马跑去了黎落欢的直播间。
她用着幽默风趣的口吻化解着突然加入的尴尬，并镇定自若的解释。
“我们黎主播是第一次直播带货，难免有经验不足之处，可爱又善良的华耀宝宝们，肯定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舒钰拿起了一起带过来的尤克里里，现场给大家弹唱了一曲。
声音如银铃般动听，笑容灿烂，旋律优美直击心灵。
落欢暗自叹了口气，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比起舒钰，她就像个白痴。
除了空有一副皮囊，她还会什么？
她不敢再看屏幕，在舒钰的帮助下总算顺利结束了第一场直播。
落欢万分歉意，诚恳地跟舒钰道了声谢。
舒钰莞尔，“落欢姐，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第一次上直播的时候，腿都软了，说话都不利索，被粉丝们都骂哭了。”
瞧。
这姑娘连安慰人都这么招人稀罕。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都是华耀的人，本就该齐心协力。”
难怪邵总会夸奖。
她真的是值得夸。
“落欢姐，不要有心理压力，其实......”
“黎落欢。”声音大老远传来，“贺总叫你。”
黎落欢咽了咽口水。
看来少不了挨一顿骂了。
“快去吧，别让贺总等急了。”舒钰催促并鼓励，“别担心，贺总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其实很体贴下面的人，他越严厉就说明他越是器重。”
落欢鼓足勇气，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贺承泽面色严肃，“产品功能没有事先了解？”
“我了解了。”落欢硬着头皮如实道，“我花了两天的时候背过。”
“是靠死记硬背吗？”批评的声音不高，却威慑力十足，“产品说明书需要你来念给粉丝听？他们自己不会看？”
“这是直播间，不是课堂！没人会听你像讲课一样，一板一眼地介绍产品！”
“贺总对不起。”落欢低声道。
“这几天舒主播没教过你吗？”
“舒主播教过很多。”落欢连忙解释，“是我自己太笨了。”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舒主播的那些才华，连个想东施效颦的机会都没有。
邵总说过，用自己擅长的一面和长处，去留住人。
可她到现在都没想起，她擅长的是什么。
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除了料理家务带孩子，就剩下一无是处了。
“黎主播。”贺承泽点了点桌面。
落欢惊得回过神来，“贺总。”
“空有皮囊是走不远的。”
落欢心中一阵难过，咬着唇埋下了头。
贺总严厉的时候，原来是这般骇人。
“好看的皮囊，如果没有强大的智慧作为支撑，那么美貌就是一场灾难，另外，你要时刻记住。”贺承泽收住话，目光在那张委屈的脸上停留。
批评的话犹如一把刀子，刺在了黎落欢的心上。
很清楚贺总的这番话是对的，也是为她好，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难过。
她为自己的无能难过。
“这是你的工作，没有人有义务时刻出现在你身边帮助你，你的路必须自己走，如果实在走不下去......”
不用说，她也知道下半句是什么了。
“贺总，请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想想怎么做。”落欢终于抬起头来，“我会尽快适应，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主动离职。”
贺承泽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后才道，“出去吧，好好想想。”
黎落欢微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开。
“黎主播。”
落欢回头，“贺总。”
“你......”贺承泽欲言又止。
落欢静静地等待着。
最终，贺承泽摆了摆手，“没事，去吧。”
落欢出来后，在转角处碰到了舒钰。
她竟然在等她。
舒钰看着落欢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声问，“落欢姐，贺总骂你了吧？”
“没有。”落欢强颜欢笑，“他就是给我讲了一些道理，都是为了我好。”
“哼。”舒钰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模样，“我又不是没被他骂过，我还能不知道他？”
落欢诧异，“他骂过你？”
这么优秀的人也会被骂？
“当然。”舒钰倾身过来耳语，“有一回骂我可狠了，句句跟针尖儿似的，我实在没忍住，就跟他吵了起来。”
“啊？”落欢被吊起了好奇心，“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说，老娘不干了！爱咋咋地！”
实在不敢相信，稳重的舒主播竟然也有这么率性的一面呢。
“再后来，邵总来了，把我俩都骂了一顿。”
“啊？”落欢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一物降一物呗。”舒钰悄声道，“后来只要贺总骂我，我就去找邵总告状，一告一个准。”
“落欢姐，别难过，等邵总回来，让邵总骂他。”
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能告这个状。
贺总之所以让着，那是因为舒钰有真本事，是华耀的排面。
她算个什么呢？
告状只会让贺总看不起她。
不过由此看来，邵总对舒钰，还是挺特别的。
竟然还能包容着她告状这种事。
晚上回到家，落欢真的是一点没有吃饭的胃口了。
一天之间，粉丝掉了将近十万。
这让她又着急又害怕。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她真的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绞尽脑汁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也就那一位了。
挣扎了半天，落欢鼓起勇气拨出去了电话。
伴随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邵泊言轻声而语，“晚点给你回电话。”
落欢愧疚不已。
邵总这么晚还在忙，她竟然还去打扰他。
可除了他，她实在找不到可求救之人了。
邵总就是她的指路明灯啊。
就这样，落欢乖乖地守着电话，等待着对方的来电。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就在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了。
落欢用着最快的速度接起了。
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刚应酬结束。”
“邵总，你喝酒了？”手机紧贴在耳边，仿佛能感受到微醺的气息。
“喝了点，不过很清醒，有事找我？”
“嗯。”避免打扰的时间太长，落欢直接切入了重点，“邵总，我有事想请教你。”
“为今天直播的事？”
“嗯。”落欢深感愧疚，“我表现很不好，粉丝流失也很大。”
贺总对她也很失望......
“预料之中，没什么可难过的。”
“对不起邵总。”这句话比挨骂还让她难受，“我让你跟贺总失望了。”
“黎落欢。”
“在的，邵总。”
“我看了你今天的直播。”
邵总看了？
他这么忙竟然看她直播了？
“你忽略了自身的优点。”
落欢自嘲，“我有优点吗？”
“你会做饭。”
落欢哑然失笑，“邵总，你又取笑我了，做饭也算优点嘛。”
“就比如你今天卖的海参，其实粉丝们都知道，这个东西叫海参，有什么营养价值，他们更想看到的，是你如何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们对海参心动。”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润纯正，仿佛夏日的小雨，安抚着燥热的烦闷。
“你觉得，一包装在袋子里的海参，和一盘做好的，在盘子里漂漂亮亮摆放着的，哪个更具有吸引力？”
“又或者，有人想买，但不会做，你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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