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片云若有所思,神态不似刚才那般紧绷着脸,甚至于有了淡淡的笑容。
外面有伙计进来,端来了两杯西瓜汁,叶渡示意一片云一杯,而自己拿起一杯,一饮而下。
一片云也端起西瓜汁,放入口中,入喉清凉甜腻,瞬间感觉浑身的燥热一扫而空。
“都是在这片土地上讨生活的。”
“你应该很清楚,有人站在太阳底下,自然有人要站在荫凉里。”
“你们这种搞法,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且已经翻过一次跟头了。”
“所以要想生存,要站对地方,要把握好时机,才能做大事,给兄弟们一口饭吃。”
一片云连连点头。
身子跟着上下起伏,胸前的硕果,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上下颠簸,呼之欲出。
叶渡的喉咙有点甜。
而一片云心里则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叶渡都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了,她若是还听不懂,就真的该重新回大山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叶渡之所以等现在才招揽自己,是因为先前自己手下鱼龙混杂,容易出事儿,需要雕琢。
即便是招揽了,也不是诚心诚意,而是出于利用,用自己对抗沈通,以及他背后的沈家。
他更知道,有人的地方便有了江湖。
尤其是沧州这种流放之地,没有江湖上的人照应,将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比如上次有人来铺子里来搞破坏,颠倒是非。
报官有用吗?
一旦报官,衙门的人来了,客人们会怎么想?
但由江湖人士出面,一切就不一样了。
可以不打杂抢劫,但是威慑力这个东西是不言而喻的。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手下有仁人义士,也不乏鸡鸣狗盗之辈。
当然,不能说因为人家需要,自己就心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这种人是活不长的,而且已经吃过亏了。
没有叶家的庇佑,日子只能提心吊胆。
难道真的在分出去一拨人,做两脚羊的生意?
正如叶渡所言,有黑就有白,找对了位置才能有饭吃。
像是他们先前的做法,是很难活下去的。
况且大山上来的弟兄们,习惯了不劳而获,让他们辛勤耕耘很难,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寻一条活路。
既然叶家抛出了橄榄枝,自己何不抓紧时间,往船上跳?
“今日来了不少贵客,你也可以跟他们喝上几杯。”叶渡上下打量了一片云两眼,只见她五官精致,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再加上他人妻的成熟韵味,风情款款。
尤其是那襦裙下曼妙的身姿,绝对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叶渡开口,一片云也不犹豫。
他知道,那些大人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酒席宴间难免对自己动手动脚。
但是她能豁得出去。
“谢过叶东家给一片云一个机会。”
“以后走的正路多了,总是有江湖名号可不成。”
“小女子原名赵清梵。”
“那走吧,赵小姐,带你认识下朋友。”
叶渡头前领路,一片云紧随其后,行走间叶渡高大的身姿,由内而外散发的男人味,让她心神荡漾。
若不仅仅是合作的关系该多好。
好在今晚只是个开始。
她相信,只要自己把握好,终有一天能拨云见日。
……
翌日,天微微亮。
无数人汇聚在酒楼之中,今日孙县尉直接让酒楼歇业,专门招待贵客。
苏醒过来的一片云,不敢犹豫分毫,就去县衙里走关系,注册了牙帖,保证金一口气就缴纳了五百贯。
最后起名隆昌旺商行。
赵无赖负责看家,但是侥幸活了一条命的四当家则负责去外面招揽人手,准备工具,诸如牛车、马车,一些简单的铁铲,绳索之类的工具。
准备大肆接下叶家的业务。
而在沈家老巢的沈峤年,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
以前他自己掌握大量的地下势力,这些人充当打手,让他赚了不少钱。
不论是抢占别人的土地,还是接一些生意,往往是无往不利。
而沈家又有衙门上的人脉,可以为沈家的发展保驾护航。
可现在残酷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联手杨长史,都没给人家叶氏商行带来什么危害。
反而让人家的生意越发的红火。
就连昔日里被自己打压过一番的梁山贼,都开始崛起了。
相比之下。
自己家还因为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比如沈家的用水问题,现在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担心被人投毒。
这还不算,主要是影响力。
沈家连一个给自己家下毒的娃娃都没法处置。
往日里很多观望的官员、商家直接拒绝与沈家合作。
此外便是沈家的作坊出不了货,赚不到钱,导致沈家通过大铁佛寺借贷的印子钱也还不上,最终到了不得不占用府库里金银的地步。
而府库里积存的金银被挪用,进一步导致沈家承接的修缮城墙的业务,连买基础材料的钱都拿不出来,导致进度受到影响,刺史府直接发来帖子问罪。
沈峤年在家里急的脚不沾地。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拜见杨长史。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长史外出巡视了,等了半日没有见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见刘参军。
刘参军倒是很如愿的见到了,而沈峤年夜没有心情兜圈子。
“刘参军,长史大人是什么意思?不继续对付叶渡也就算了,怎么连个修缮城墙的小事儿,还要为难我这个自己人?”
精明的刘参军,对于沧州最近的波云诡谲,有很清晰的认知。
他自然是知道沈峤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笑吟吟的说道,“沈族长,您是不是问错人了?长史是什么人物,如何会过问修缮城墙这等小事儿?”
听到参军的话,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沈家。
沈峤年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
晕晕沉沉之间,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聊天。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波人马,自己在刺史府受辱,差点昏死过去的事情,引发了沈家的动荡,沈家子弟名义上来登门探望,其实就是看自己能活多久。
这让沈峤年顿时有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家族的兴盛没有人在意,反而在意自己能活多久?
老夫没了,尔等就能继续执掌富贵了?
岂不知,树倒猢狲散,即便是能分得沈家的产业,又能攥在手里几天?
“投毒之事还没有个结果,叶家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支持一片云那贱货!”
“我看他们是认定咱们沈家不行了,所以才敢如此的胆大妄为。”
沈通心里难受,似乎很不甘心。
因为他手底下的江湖人士跟人家梁山贼比起来终究是有差距的。
一边儿的一个年迈的叔公说道,“你这臭小子,小点声,你现在也算是沈家人了,对你爹要尊重。”
“我说实话就是不尊重我父了?”
沈通很是气恼的说道。
“当初遣我北上的时候,他跟我许诺的多好啊。”
“说什么让我做郭解那样的大侠,他能给我什么什么。”
“还说叶家不过是一群粗鄙的武夫,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到时候这些富贵都是咱们家的。”
“可最终的结局如何呢?没有给人家带来任何威胁,自家人反而被人家下毒,颜面扫地。”
“沈家在北方经营那么多年,沈家的大人物就不能出头吗?沈家交好的官员,就不能帮着说说话吗?”
沈通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一点都不迂腐。
相反,如果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也不会笼络一群游侠儿为他奔走卖命。
更不会娶一个有着蛮夷血统的女子为妻。
为了成为真正叱咤风云的大侠,沈通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他能重新回到沈家,跟他的多年经营也是分不开的。
这一次,他为沈家付出了很多,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结果啥都没捞着,连兄弟们的抚恤金都拿不出来。
所以他的怒气很大。
沈峤年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人老成精的他,故意闭着眸子,假装还在休息。
他想听听,沈家的老辈心里是怎么想的。
而这一刻,自然是真心话了。
那位族长坐在圆凳之上,叹气一声道,“沈通,事到如今你说这话怨言又有什么用处?”
“你爹这一次失手了,你损失也不小,但是他却让你重新回到了沈家。”
“你扪心自问,沈家流落在外的子弟有多少,为何偏偏让你回来了,这份爱护之意,你心里要记着。”
“还有,现如今天下形势大有不同,国家趋于稳定,皇权逐渐巩固,世家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
“这话怎么说呢,乱世世家可以不鸟皇帝,但是随时有可能举族覆灭,太平世道虽然凡事讲究个律法,可又要屈从于皇权。”
“世家存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爹他呢,辛苦经营咱们沈家那么多年,风风雨雨,可真不容易。”
“要不是爹前些年,选择低调的路线,让咱们沈家潜伏下去,如何会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
这一番话,沈峤年心里听着就舒服太多了。
看来族里的老人心里都很清楚,沈家离不开我沈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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