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四,小雪。
桐城靠南,冬日里并不难过,更少见下雪。
今年冬天却照比往年冷了些许。
一大早推开门,雪花已经一朵一朵,不知落了多久。
萧蝶把莹白的手腕探出窗,接了朵雪花回来。
纯白无垢的雪花落在手心,转眼就成了一汪水。
二蛋像模像样的裹上了围巾,只露出半个小脸。
“宿主,你既然喜欢雪,不如去堆雪人?”
萧蝶摇了摇头,看楼下看的眼神甚至有些嫌弃。
“天上飘下来的再干净,落在地上也就成了泥,脏。”
这时楼下隐隐传来电话的响声。
叶延接起,没一会上楼敲了门。
“卓夫人昨晚没了。”
…………
可能是婚礼在即,也可能是这几日还需要邵溪美笼络住叶家。
邵东不再禁她的足。
邵溪美就打电话约了叶棋鸿,准备一起去卓家吊唁。
叶棋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邵溪美的。
她是高官之女,漂亮洋气,像一个昂贵的胸针,像一只限量版的手表,带出去,就有体面有荣光。
可如今听着话筒里,邵溪美的声音,叶棋鸿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心理上,他是不怪她的。
可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
邵溪美听着话筒对面的沉默,手指不自觉的掐住了胳膊上的伤口。
“棋鸿?你在听吗?”
她疼的微微颤着,声音却依旧明媚阳光。
叶棋鸿才回神一般答道:“我在、在呢,那一会我派司机去接你。”
反正他是不敢再坐她的车了。
等叶棋鸿和邵溪美到卓公馆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卓如一日之间死了妻儿,神色悲痛,憔悴了许多。
他站在门口,站在欲化不化的雪地中央,迎着前来吊唁的宾客。
朱晓峰的父亲也在。
不知道卓威没死前他是什么心情。
但如今卓威一死,他倒是对卓威的父亲,有了种同病相怜的亲近。
他跟着站在一旁,鬓边生了白色,看起来苍老了些许。
邵溪美和叶棋鸿进灵堂上了香。
卓夫人的黑白照片拍的极为灵动传神,那双眼好似仍在看着什么。
叶棋鸿想起邵溪美逼她吞瓷片一事,心中有些发毛。
她的死太突然也太快。
那要了她命的急病,不知道有没有邵溪美伤她的原因。
是否也在她的死上,添了砖加了瓦。
叶棋鸿偏头去看邵溪美,却见她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她神情哀恸,目露同情和悲悯。
在吊唁时很合适,却又过于合适了。
仿佛她只是挑了个最适宜的面具佩戴。
仿佛之前她和卓夫人之间的矛盾从未发生过。
叶棋鸿不自觉的想起萧蝶说过的话,不自觉的抬手捂住了额头上的伤口。
“棋鸿?伤口还在疼吗?”
叶棋鸿的动作被邵溪美尽收眼底。
她压下眸中的冷意,凑近他问道。
叶棋鸿回过神就看见了她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我、我没事,走吧,我们出去吧。”
邵溪美点了点头,默默算了算结婚的日子。
她父亲代她向叶家提出了要求,要求婚后两人独自居住。
这是来自西方的新潮流,小夫妻结婚后,不和长辈们住在一起。
叶家自然也同意了。
两家的房产都不止一处。
邵溪美却以想安静一些为理由,重新买了一栋月行湖附近的小洋房。
邵东对于她选房一事没说什么,自然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毕竟他在意的,只是叶家作为船王的身份。
他想要的,只是海上的便利和那一艘艘的货船。
邵溪美想着很快就能和叶棋鸿独自生活,心里什么阴霾都能顷刻扫空。
对叶棋鸿,也就多了些好戏开场前的宽容。
就像猎人狩猎一般,眼看着猎物上钩,即使多吃些诱饵又算得了什么。
邵溪美跟在他身后走着,想的入了神。
她没注意到叶棋鸿已经停下了脚步,走到灵堂门口时,径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抬头,原来是有人来了。
叶棋鸿想到了叶延会来,却没想到萧蝶也会来。
她明明刚离开叶公馆一日,却好似吐了蕊的花,转眼间变得鲜妍。
她挎着叶延的胳膊缓步走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两人一个身形高大,一个瘦弱玲珑,本该是一副藤蔓依附缠绕的姿态。
但他们二人迎面走来,给人的感觉却更像老虎背上驼了只猫。
可能是萧蝶的神情过于矜贵自傲,也可能是叶延的目光时刻顾着她。
长了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娇瘦羸弱的萧蝶,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叶棋鸿心里不是个滋味,酸水突突的往外冒。
在两人无视他,直接擦肩而过时,他更是酸的嘟囔出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进不了我叶家门的破落户。”
叶延脚步停下,“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原来留学回来的人,也会和街头闲人一样说酸话,嚼舌根,叶棋鸿你现在这副嘴脸可真够难看的。”
“你……”
叶棋鸿看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难堪的住了声。
相比于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两个女人表面上倒是平和的多了。
不过暗地里都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叶延和萧蝶上了香就准备离开。
上车时萧蝶却看见一个穿着短打的下人从外面匆匆回来,站在朱镇方侧后边,似想汇报些什么。
朱镇方的目光扫过叶延,没动。
萧蝶看向叶延,叶延也正好侧头看她。
两人闷不做声的上了车,驶离了卓公馆的大门。
在两条街外,叶延调头。
“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找卓先生还有点事,我们再回去一趟。”
萧蝶举了举手腕,“嗯,正好手链不见了,应该就掉在停车的地方了。”
两人相视一笑,汽车向着卓公馆重新冲了过去。
回去时,原本四敞大开的大门已经关了。
整个卓公馆有一种诡异般的安静。
叶延下车敲门,没人应声。
好像刚才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是人的幻觉一般。
哀乐声、哭泣声、宾客往来的说话声。
如今都成了一片死寂。
叶延后退两步,看了看卓公馆的高墙,蹬着墙面翻了上去。
墙上看的远,叶延透过灵堂的窗户,看见里面人影憧憧。
他回头,想叫萧蝶等在车里,人却已经不在原地。
愣神的时候,墙的这面有声音响起,“下来啊,我们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延哭笑不得。
自己相中的白玉骨头就是与众不同。
走路走不动,但是能翻过两米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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