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我将首先忠于我自己
他回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却没有半点询疑的意思。
他并不想听我接下来问什么，说什么。
我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想叫他一声，仅仅只是叫他一声。
接着，他突然扑上来。
狠狠将我按在走廊的墙壁上，一半光一半影，风声雨声打翻了我们一塌糊涂的纠缠。
他捧着我的脸，在雨水淋碎不到的地方，肆意洒落的温热的泪水。
我抱着他的腰，身体软成一抹。
他的吻被我狠狠回应着，回应着。那天晚上，我们随便闯进了会所的某一个房间。
可能是压抑，可能是任性，可能只是单纯被别人的悲伤浸染了的荷尔蒙，无处安放。
后来，我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只是不是会所里放出来的轻音乐，恍惚间将我拉回了梦幻一般轻松的状态里。
我梦见我的丫丫，脸上的伤疤好了，腿也不瘸了。
我梦见我站在一片绿油油的山岗上，看着她向我跑过来。
我梦见陈望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等着我们。
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眼睛里是否有笑，是否有悲伤。
我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模模糊糊中摸到手机，凌晨一点半。陈望不在我身边，窗开着，有暖暖的燥燥的风，落在我脸上，是夏天粘腻的安全感。
陈望站在靠在阳台外面，抽烟。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笔挺，像个火烈鸟。
我心里一阵抽痛。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治愈丫丫。
虽然我不知道需要花多久，但一年两年不行，三年五年总行吧？
我承认，我没有做好太强大的心理预期。
我以为，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而事实上，陈望都快三十岁了。
当他喝醉了酒，躺在一个自认为能够放飞意识，全身心安全投入的环境里。
那些童年最最绝望的阴影，还是会想潮水一样涌过来。
陈妈妈那么努力想要修复他们母子的关系，那么想要看到他成家立业，不惜于从老公主变身居委会大妈一样，乐此不疲地给陈望找相亲对象——
但结果是，他依然对婚姻充满了恐惧与迷惘。
我低头，看到陈望盖在我身上一条薄薄的床单。
他把中央空调关了，估计是怕我着凉。
暴雨停息后，空气中只剩下燥热。
我看着远处酒店里的万家灯火，却有种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家的错觉。
他还没察觉到我醒了，指尖星火一样的烟，伴着无风的静夜，袅袅升上天空。
我故意弄了些动静，他回过头，看着我。
“醒了？”
我吞了一个气泡音，说嗯。“对不起。”
他说。
我无奈苦笑。
这种事，一时间把持不住，何来对不起？
后来我反映了一下，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可能是，太冲动了，连措施都没戴。
然而我已经没必要过于担心了——
我很难再怀孕。
我的目光落在他水墨一样的衬衫上，刚刚激烈的行为在他浅淡的衣衫上映出樱花色淡粉的痕迹。
我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手。
我笑着说，我们两个，不见点血，是不是都做不出来特别惊天地泣鬼神的爱？
我的灵魂依然有趣，我的心里依然有他，我的身体依然无能免疫。可我——
没办法说服自己，跟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在一起。
我的前半生已经那么荒唐糊涂了，我的后半生，绝对不能再委曲求全。
我爱我的女儿，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唯独不能以一个不被爱的身份刻意去圆她家庭的完整。
我们两人坐在床边。
我解开陈望的衣衫，看他的伤口情况。
医生说，如果再破裂出血，就换上新的纱布和药。
他在我面前抽烟，肆无忌惮的。
我被诱得犯瘾，贪婪地呼吸了两下。
“上周五，薇姐在她的单身趴上烂醉如泥，我跟林哥说了很多话。”我一边扎绷带一边说，“林哥来接她，她像猫似的缩在车里睡觉。
她永远不知道，车子外面的那个男人，是在用自己的一整个生命在爱她。”
“如果展卿真的想要伤害微姐，如果林哥对自己的病情真的已经打算用放弃来面对，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杀了展卿。”
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把我自己也吓到的。
林向凡一向是我们这些人里最理智最冷静的，好像不管是谁身边发生了失控的状态，他都能够游刃有余地站在大家身边，把问题一一解决。
但感情，尤其是搭载自己身上的感情。
我想，或许越是这样，越是很难真正保持理智吧。
“你想跟我说，你怀疑展卿是林向凡杀的。”
陈望吸了一口烟，仿佛把伤痛都一并吞咽了下去。
我说，我不知道，只是有这个怀疑而已。
“否则，薇姐为什么要替人抵罪？”
我说我和蓝瑶了解薇姐，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你也一样。”
陈望说。
“我？”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叫我也一样？”
我苦笑说，我可没想过自己有天会为了爱人而去杀人。
陈望摇头：“去休息吧。”
我嗯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
后来，我上楼去找蓝瑶了。只是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陈望说的那句‘你也一样”，其实指的是，我刚才睡着的样子，像小猫一样蜷缩着。
就如林向薇那天在停车场里酣睡，并不知道车子外面的那个男人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在爱她。
陈望想说，我睡着的时候，阳台外面的那个男人——
也在用整个生命爱我。
只是那时候，他无法表达，我也不会相信。
后来，很多年以后，当我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才明白，我与陈望之间真正的障碍在于——
我再也没有试图相信过，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还是觉得出于对我的愧疚，出于想要给女儿一个更完整的家庭。
我害怕那参杂着除爱以外的太多东西，会让我自欺欺人地相信那就是爱。因为我总是感情里更容易狼狈的那一个，从来如此。
我妈说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没事儿的时候少刷刷手机，重温下世界名著也好。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陈望，很像傲慢与偏见里的男女主角。
可有时候我们沉迷爱情的同时，终究会忘了——
我将首先忠于我自己，然后才能奔向你。
周一一大早，我去单位。
小敏跟我说，所长有事叫我上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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