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不敢轻触
“沈妈妈，你……你见过我？”
我按住沈妈妈攀在我脸颊双侧的手。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共情出一股湿润。
我分明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距离温暖很近很近，距离温柔唾手可得。
“对不起，孩子。”
沈妈妈哽了哽，“都过去了……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平安。”
……
我坐在副驾驶上，膝盖上隔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那是沈妈妈给我的，说是沈之意留给我的东西。
姜晏深拉开驾驶室的门，进来。
“你觉得我身上还有酒味么？”
他问。
我摇摇头，保险点，还是在这儿再坐一会吧。
“这个给你。”
姜晏深丢给我一瓶药，“你要是觉得今晚会失眠，可以吃两粒。”
“安定？”
我看了看瓶身，一脸疑惑。
“嗯，从沈妈妈的抽屉里顺走的。”
姜晏深说，他给换上了一瓶维生素。我：“！！！”
她，她想自杀！
“可能对沈妈妈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
姜晏深看了一眼搁在我膝盖上的笔记本。
他说，这是沈之意的日记。
“里面就是你要的答案。”
我想了想，苦笑：“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正经人谁会因为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就为此赔上了一生……”
“你说什么？”
我的双腿忍不住颤抖，眼前的日记就好像是一本沉重又诅咒的魔典，一旦打开，释放出来的福祸不一，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痛。
姜晏深说，如果你不想看，就听我说。
“从我走进你生活里的那一刻开始，我作为沈之意的所作所为，所述所想，都是真实的。”“你，你的意思是……”
姜晏深点点头：“沈之意是沈一峰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出席过你父亲的葬礼。”
葬礼上，他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梳着整齐公主头，皮肤雪白，眼睛大大，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却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女孩。
他记住了那个女孩，高鸣的女儿，高韵。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少。安慰会显得唐突，思念却不能心随所欲地停滞。
半年后，他听说她的奶奶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的她，被远在美国的妈妈和继父带走了。
时间的交集在这个结点交叉错过。可是，一个人的一生不做一件疯狂的事，到老了的那天，用什么去向子孙后代吹嘘呢？
高考的时候，在家里亲戚中一向被认为“别人家孩子”的学霸，竟然交了作文零分的卷子。
原本以为能考上A大或农大最叫座的生物工程专业的沈之意，就这样名落孙山。
沈一峰夫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向优秀的儿子会拿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成绩。
甚至想过要去查分，重审。
但沈之意却说，他想去美国，他想申请佛罗里达大学的进化生态学专业。
哪怕拿不到全奖也没关系。
他以为，在异国他乡的缘分或许不应该再顺其自然为天意。
他以为，那个连至亲葬礼上都不会哭泣的叫高韵的女孩，想要融入一个新家庭，面对母亲精力有限的关怀，面对弟弟妹妹们的叛逆攻击，她太需要一个真正懂她爱她了解她的人了。
他等到大二那年，高韵终于从高中毕业，顺利考上了临近的高校。
然后，就在那个落叶飞舞的浪漫校园里，她爱上了出国交流的医学生徐斌。为爱而追的梦，因成全而变得高贵。
沈之意本来就是很擅长生物医药工程的人才。
直到有一天，他在某个论坛上，发现了因为没有通过临床试验而被滥用导致医疗事故的药性研究推广论文，虽然平台已经闭刊，但相关责任和相关组织并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而是不了了之地隐退幕后，换皮卷土重来。
在那个论文的最后，他发现了一个叫Jasonshen的名字。
他知道，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沈一峰。
沈一峰是农大的教授，他本不被允许参与境外营利性药研机构。
父亲的秘密让他震惊且彷徨，但一颗强大的内心甚至要比一颗强大的大脑还要重要。
为了查出真相，他不惜以身入虎穴。
最后在跟沈一峰摊牌之际，他直截了当对父母坦白，说自己爱上了高鸣的女儿。
沈一峰突然像疯了一样拍案反对，绝对不允许儿子跟这个女孩扯上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
答案还不能呼之欲出么？
“高韵，你父亲的死……跟沈一峰有关。”
姜晏深说。
“你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早在二十多年前，几个在大学里从教的动研生物科学家，就因为在灵长类动物身上发现了一种能够与人类基因抗排的特殊菌群，而获悉了国外的专利？”
姜晏深说，“这种特殊菌群与某类病毒相似，却与病毒的进攻型侵入性不同。可以治疗在妊娠期发生急性炎症。”
我恍然：“我记得，小袁给我看过简报的！他也跟我提过这种药，当年曾风靡一时，普遍用于治疗妊娠期急症，却因为担心胎儿受影响而不能用药的顾虑。但是后来……”
“这种菌群最后还是被认定为一种高度致畸的有害物质，摒从此停产停用。”
姜晏深说，“眼看着到手的专利就这样被打入深渊，这四个年轻学者非常沮丧。他们中，有人是为了一战成名，有人是为了改善家庭的拮据。但无一例外的，谁的梦想都真实。”
“可是，既然不能投入生产，不能造福人类，反而会带来有害副作用。这样的科研专利，就是被应该被下发鼓励啊！”
我说。
“是，但那也同样是他们兢兢业业近两年的成果。且偏偏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实验皿里的菌群，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变异。产出了一种耐受性非常强，攻击性非常猛烈的新型病菌。”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那难道不是更应该销毁么！”
“是。”
姜晏深点点头。
“但如果，有一个境外商突然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要以全价一千万美金购买呢？”
一千万美金，在二十多年前，意味着什么？
姜晏深说，那四个年轻人，有着共同的学术理想，却终究来自不同压力的社会现状。
有人缺钱，有人缺名，有人高风亮节，也有人最终成为了金钱的奴隶。
他们的名字是，唐昭，黄岚，沈一峰和高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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