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同往常一样穿着那件黑袍子,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场,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侍女手中的衣服,背着手站在门口。我单手接过,犹犹豫豫的看着他。最后他不耐烦的问了句“还不快换上。”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我说完之后重楼似乎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外。又过了一会,侍女上前去把门打开。重楼转头看见头发高高束起,身穿那件男式短衣后的我,竟然愣愣的站在原地。
侍女低着头从他旁边走过,他也不为所动,只是眼神迷离的看着我。我扶正了绑在额头上的那条发带,将上面方形的翠玉对准眉心,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他道“这衣服好像还挺合身。”
“本就是你的。”他失神的说道。
“啊?”
我这一问喊回了他的神,他缓过来之后表情冷了下来,转身催促我“收拾好了就走。”
我心里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但因为记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跟了出去。
殿外一片白雪茫茫,大雪之中站着两匹白色的骏马。
我看了一眼之后纳闷的问重楼“骑马?我不会。”
“你会的很。”重楼不理我,一把拎起我的衣领朝马背上一扔。我只感觉整个人都腾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到了马背上。我紧紧的抓着马的鬃毛,吓得趴在他脖子上闭紧了眼睛。
但是身下的这匹白马乖得很,自从我上来之后连大动作都没有。我逐渐的放下心,慢慢从马背上坐起来。
睁开眼之后重楼已经身在我旁边的那匹马背上,手里抓着缰绳对我道“你看这厄煞疆域,白茫茫一片。一会马跑起来你什么都看不到,心里想着你在一路向前就好。”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要是传授我骑马知识的话,我压根没能理解着话里的意思。就在我想问问的时候,重楼突然扬手拍了一把我身下的马。
白马前蹄一收,紧接着脚下哒哒声响起,两边飘落的雪花就贴着我脸颊呼啸而过。
“停停停!我的妈呀救命啊!”我在马背上被颠来颠去,感觉下一瞬间就要大头朝下掉下去一样。
就在这时候重楼策马来到我身边,伴着呼啸的风声高声对我道“闭上眼睛,感觉你在一路向前!”
我像他说的,稳下心神挺直了身子,感觉雪花纷纷落在我脸上。感觉身下的颠簸越来越平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恐惧的感觉,只感觉身边白茫茫的世界如此平和。
不是我在向它跑去,而是它在急速向我奔来。
“还怕吗?”重楼在我身边大声问我。
我抓紧了手中的缰绳,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重楼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抻过缰绳喊了一声“驾!”
他身下的那匹马快速向前奔跑,雪上只留下一排深深的马蹄印。我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中,心下着急,学着他的样子也赶紧朝他消失的地方奔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好不容易追上了之后,我看着面前的一片白雪茫茫转头问道。
“去蛮荒!”
我们两个骑马一直来到了厄煞疆域的边界,这边的积雪比宫殿那边还要深了许多。我被雪花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面前都是什么。只见重楼在骑着马狂奔了一段路之后,突然腾空跃起。我定睛一看,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道足足有几十米宽的裂谷。
重楼反手抓住我的肩膀,带着我跃到半空。脚下两匹白马齐齐的停在了裂谷前,重楼一只手捞起我的腰,带着我直接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我回头再看,裂谷的那一端好像被隐在了云雾中一样。重楼吹响口哨,对面就传来了马蹄哒哒的声音,应该是两匹白马自行离开了。
我低头看见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下一瞬间像触电一样的弹开。他看了一眼自己挽着的手臂,脸色有些不悦的收回手。
我顾不上他的情绪,转身看了一眼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天空中是一种近乎橘红的颜色,就连本应洁白的云彩都是红色水墨滴在水中的样子。脚下的沙子不知是被天空映衬,还是本就如此,也呈现出一种铁锈的颜色。
整个空间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混沌未开,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混成一团的天地。
“这就是蛮荒?”
重楼嗯了一声,看了眼脚下的沙子。脚尖挑起一些,下一瞬间就被吹来的风给散到一边。
我看了看眼前的一片荒凉,心里感叹道蛮荒竟然和厄煞疆域仅仅只有一个裂谷的距离。
重楼走在我前面,我没空留心眼前的景色连忙跟上“兽皮灯笼在蛮荒?”
“在蛮荒的万兽山上有一张赤炎金猊兽的兽皮,取回它制成兽皮灯笼。”
“赤炎金猊兽?那是什么东西?”
“赤炎金猊兽是千年前蛮荒的十大凶兽之一,肆虐火族南荒,使得火族千里焦土,十年大旱。战历六四八年,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族内高手与之激战九日九夜,终于将它制服,封印入火族神器赤铜火玉盘的赤铜盘里,镇在赤炎山中。”重楼说到此处看了我一眼“后来因为纵容山精作乱,火族被灭,赤铜盘被毁。赤炎金猊兽的兽骨被带回地府做了万年今古灯,兽皮则被放在万兽山。”
他还是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虽然中间很多事情我都没太理解,但我最起码听出了这东西和地府好像还有点关系。
“火族是被地府给灭族的?”
重楼看了眼我一无所知的表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并没回答我。我一头雾水的想了一会,难道是我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我快步跟上,脚下不知道绊上了什么,扑通一下向前跌去。脚下被扣住,我整张脸都插在了沙子里。重楼伸手把我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指着我脚上的东西无奈的问我“这么大东西在这没看见?”
我咳嗽了一下,吐出了嘴里的沙子。拧着身子顺着他的手看下去,一个张着嘴的动物头骨,正好卡主了我的脚。两排尖细的牙齿虽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风化,但是看起来好像仍然能把我脚踝咬穿一般。
我赶紧抱着自己的腿往外拔了拔,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顿时有些慌张“怎么办?好像拔不出来了!”
重楼低头看了一眼,扳过我的脚踝,抬头问我“疼吗?”
我摇头“不疼。”
他拧起眉头“那糟了,你脚可能断在这里面了。现在因为剧烈的疼痛所以你感觉不到,可能过一会就知道疼了。”
我瞬间激动“知道疼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我这腿到底怎么样了?”
本来胳膊就行动不便,现在又废了一条腿,那我跟残废有什么区别。
重楼摇摇头,那表情和大夫出来告诉家属可以准备后事了一样。我身子一下瘫下来,堆坐在地上“那完了,这回可怎么办,这以后不就成瘸子了吗?”
腿瘸了怎么救季陆,腿瘸了怎么去万兽山找兽皮,腿瘸了以后老校长来抓我我可怎么跑……
看我吓得不说话,重楼喊了我一声“想什么呢?”
“我会掉一只脚吗?”我想了一会问重楼。
重楼嘴角抽动了一下,神情古怪的咳嗽了一声“咳,应该会吧。”
“那我以后买一双鞋就只能穿一只了……”
重楼没憋住,握拳挡在嘴前咳嗽了一声,他伸手摁住了兽头的下颚骨,轻轻的扳了一下,那兽头就咔哒一声放开了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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