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崔惠支走了采澜,将白布悬至梁上。
崔惠的脸色十分苍白,昨夜母亲离去,她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如今她身子破败,又该如何嫁人?
吏部侍郎之子王宣,若是从前,她也许还会娇矜的幻想,她与郎君之间的情情爱爱。
他们也许会手牵着手,走在喧闹的集市上,走在繁华的灯会上。
他们也许会执笔写信,诉说着彼此的悠长岁月,传递着彼此的绵绵爱意。
他们也许会同乘一马,驰骋于天地之间,狂奔于林荫小道。
可是如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个时代,对女子何其苛刻。
一夜未眠,泪水沁满枕巾,崔惠终是下定决心,她要自行了断。
抬脚踩在凳子上,崔惠双手扯住白布。
却见崔三夫人推门而入。
卢琳芳吓了一跳,大声喝道,“惠姐儿,你在干什么?”
崔惠猛地一惊,从凳子上摔下来,幸好采澜眼疾手快,忙跑上前扶住了崔惠。
卢琳芳气的不轻,抱住崔惠,“惠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寻死?”
崔惠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自己的遭遇。
卢琳芳气极,“啪”的一声,手拍在了桌子上,“采澜,你来说,姑娘是怎么回事?”
采澜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也不知,只是,昨日...姑娘从在临风居回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
临风居,是在外院里,专门安排宾客休息的地方。
崔惠为何会在临风居?
卢琳芳疑惑,看向满脸憔悴的崔惠,“慧姐儿,你告诉娘,你为何昨日会在临风居?”
崔惠忍不住痛哭起来,“娘,昨日,我不知怎得喝醉了酒,醒来时,便是太子在我身侧,他...他羞辱了我。”
卢琳芳听到崔惠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谢承泽幸了慧姐儿。
与崔惠的悲伤不同,卢琳芳却有了其他的想法,崔惠嫁予太子,即便不是太子妃,他日太子登基,崔惠也是宫里的娘娘了。
她原本就羡慕自己那个侄女卢知意,本就是太子妃了,身份已然尊贵的很。
后来竟是被天子看中,硬生生不顾朝臣反对,被立为皇后。
侄女卢知意这般命好,她也时常想着,自家女儿是否能有这样的命数?
虽说曾经她也与女儿念叨过太子与卢知意的事,但那时,她只觉得自己那侄女无理取闹,太子能容忍她两年,脾气委实算好的了。
原本昨日还想着,吏部侍郎之子王宣身份上也算与女儿相配,可如今女儿有嫁给太子的可能,吏部侍郎之子便不够看了。
卢琳芳这般想着,拍了拍崔惠的手,安慰道,“惠姐儿,莫要哭了,太子可有说什么时候迎你入东宫?”
崔惠不明白母亲是何意,她一介未嫁之身,被太子糟蹋了,母亲不想着为她出气,反而问她,太子何时纳她入东宫?
母亲从前不是还跟自己念叨太子与太子妃不睦,虽说母亲当时话里话外贬低表姐,言之表姐脾气骄纵,可她当时听完,却对太子也没生出什么好感,只觉得表姐命苦,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
如今听到母亲问她,太子何时纳她入东宫,崔惠心凉了半截,止住了哭声,沉重的语气缓缓道,“太子说要我以承徽的身份入东宫,我拒绝了。”
卢琳芳大吃一惊,“你糊涂,太子殿下睡了你,愿意纳你入东宫是好事,你怎的竟然拒绝了?”
崔惠冷着脸,“太子只是把我当作表姐的替身,我不愿做替身。”
卢琳芳扶额,原来如此。
她说怎么太子突然看上了惠姐儿,整个卢府的人都知道,惠姐儿是卢家所有小辈姻亲中,长得最像她那侄女卢知意的人。
虽说她也不愿女儿当别人的替身,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还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让女儿去死?亦或是缴了头发去寺庙里当姑子?
这哪里有入东宫为太子的妻妾舒服?
女儿的身份为太子妃恐怕还不行,但若是好生筹谋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卢琳芳叹了口气,“惠姐儿,你真是脾气倔,如今你的身体已经给了太子,太子愿意纳你入东宫是好事,若是不入东宫,还能去哪里?难道让娘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和你爹好不容易将你养大,你就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崔惠豆大的眼泪如珍珠般颗颗滑落,“娘,那你是让我做替身?”
卢琳芳嗔怒道,“惠姐儿,你表姐如今已经嫁给了天子,不论太子心里怎么想,他与你表姐再无可能,但他看在你表姐的面上,却也不会亏待了你,只要自己日子过得舒坦就行了,何必纠结什么替身不替身的?”
崔惠见怎么说母亲都不理解,气地满脸涨红,冷冷地道,“太子不会纳我了,我惹恼了他,他说让我好自为之。”
卢琳芳却摆了摆手,“此事你不必担忧,母亲自有办法,太子既幸了你,母亲自是要让他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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