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的？”
“没瞧着鱼竿啊？”
“好像是个女孩……”
“站那儿看风景呢？”
何玉衡开着车，嘟囔着。
他也没打算仔细深究这站在桥上的女孩到底要干嘛，无非是开车过程中，恰好看到了点什么，随便聊聊罢了。
然而。
就在他嘟囔着，汽车距离那座桥越来越近时。
只见那女孩向前迈了一步。
身子向前倾倒。
落入了水中。
“她跳河了！”
姜雨嘉惊呼一声：“快快快！快去救她！”
说着，她抓紧了车上的扶手。
何玉衡一脚油门，汽车快速向着石桥冲了过去。
他们本就距离石桥不远，十几秒钟的工夫，就冲了过去。
期间，何玉衡把兜里的钱包掏出来，丢在车上，然后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桥上！
“我去救她！”
何玉衡推门下车：“你别过来，喊几嗓子，叫人出来！”
话音落下。
他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水里。
这条河，在农村来说，还是挺大的。
如今又正值夏季汛期。
河面足有十米宽，河里的水流湍急。
此时的女孩已经被冲到了十几米远的位置，只能看到脑袋和双手，在水里起伏扑腾着。
何玉衡跳入水中，奋力向着女孩游去。
姜雨嘉也下了车，大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跳河了！”
好在，这条河，就在村口。
不远处就有住户。
再稍远处，还有在胡同里做针线活聊天的妇女。
她们在胡同里面，看不到石桥的方向，不知道有人跳河，但姜雨嘉大声呼喊，她们是可以听得到的。
几名妇女连忙冲出胡同，看到姜雨嘉在桥边呼喊，有人大跑着过来，有人也跟着呼喊起来。
“快来人啊！”
“救人啊——”
“有人跳河了！”
不大会儿。
就在何玉衡在水中奋力拖拽着女孩，往岸边游的时候，三四个男人来了，扑通扑通跳进河里帮忙。
几个人一起救人，就轻松多了。
他们把女孩救了上来。
由于落水时间不算太久，女孩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呛了不少水，全身湿漉漉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一边咳嗽呕吐，一边呜咽哭泣。
此时，已经聚拢来了十几个人。
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这不是青青嘛！”
“怎么跳河了！”
“是不是不小心脚滑，掉进去了？”
“瞧青青这个伤心痛苦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肯定是跳进去的啊……”
“唉，都是她爸妈造的孽！”
“幸好是玉衡两口子从这里过，看到了青青跳河，否则，这一条人命可就没了！”
何玉衡和姜雨嘉没有仔细听大家聊这些事情。
何玉衡脱了光膀子。
上车后开车调头，又回了姥姥姥爷家。
两个舅舅和舅妈还都在姥姥姥爷家里，没有回自己家呢。
看到他们又开车回来了，诧异地出门，刚要问是怎么回事，便看到何玉衡光着膀子，穿着湿漉漉的裤子下了车。
“二舅，辛苦你去拿一套自己或者永临的衣服吧，我换一下！”
大舅和魏永胜的身高比他矮一些，衣服不合身。
二舅和魏永临的个子高点，和他差不多。
“怎么了这是？”
“刚走没多大会儿，怎么就全身湿透地回来了？”
“掉河里了？”
“娘，他们开着车呢，怎么会掉河里……玉衡，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跳河，我下去救人了。”
“跳河！谁啊？”
“一个女孩，好像是叫……青青？”
“啊……青青跳河了？”
“肯定是被她爸妈气的！”
“那俩人可真是的，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不让读了……”
“你们聊着，我去给玉衡拿衣服！”
“玉衡，你先去屋里把湿衣服脱了，外面有风，别着凉！”
二舅快步回家，拿了一套魏永临的衣服回来，让何玉衡换上。
换衣服的工夫，他也通过家里人，得知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女孩叫魏青青。
是今年的高中毕业生，前几天，受到了嘉宁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嘉宁学院，只是一所大专学校。
但在这个年代的农村来说，能考进去，也很不容易。
魏青青是他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这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魏青青的父母也很高兴。
直到他们看到了费用清单。
上面说，第一学期的学费，一共是五百多。
现如今，绝大部分农村人，对于大学、读大学，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尤其是对于魏庄村这种，全村从来没有出过大学生的地方而言，更是如此。
包括魏青青父母在内的很多人，听说政府会给大学生发补贴，便以为上大学不但不用花钱，还能挣钱，国家是会给发工资的。
直到看到随着录取通知书一起寄来的费用清单，他们傻眼了。
这才知道，上大学是要交钱的。
而且一个学期要交五百多。
魏青青父母，有些重男轻女，以前就不打算让魏青青读书考大学。
后来听说上大学不花钱还能挣钱，才继续供魏青青读完高中、考了大学。
现在看到上大学要花钱，而且这么多，顿时不乐意了。
于是就让魏青青别去读大学了，去找个工作。
毕竟，高中学历也算不错了，想找份工作还是比较容易的。
上了班，挣了钱，就可以供两个弟弟读书考大学了。
什么？
你说两个弟弟上大学也得花钱？
那能一样嘛！
儿子花再多钱，也是天经地义！
魏青青寒窗多年，梦想着能够读大学。
当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但她父母铁了心，不让她去读大学。
为了断绝她的念想，他们直接把她的录取通知书，丢在锅灶里面，烧掉了。
今天，魏青青跳河。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
何玉衡听罢，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这种事情，每年都有发生。
尤其是在经济贫困的这些年，总有高考生，因为家里的经济困难，或主动、或被动地选择放弃读大学。
或许仅仅在嘉宁市，仅仅是今年，就有数十、上百人面临这种情况。
魏青青，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把湿透的衣服拧了拧，放在塑料袋里。
何玉衡穿着魏永临的衣服，带着姜雨嘉，再次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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