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对确实难对。”孟昶吞吞吐吐。
冯延巳“哼哼”冷笑声道:“还不是被公子对出了吗?我等洗耳恭听。若真对得好,我金陵此轮认输。”
“张三公子必胜!”台下有人喊道。
孟昶望过去,是小虫等人。他们虽身穿锦衣,头发也略作了处理,却仍旧像个鸟窝乱蓬蓬的,显得不伦不类。
鸟窝?巢?孟昶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名字,拱手对李璟道:“王兄,此对难对之处是人名未用谐音,小弟确实对不出。”
“你用谐音便能对出吗?”冯延巳不屑地道。
李璟摆摆手道:“既如此,若用谐音来对,只要合理,也算过关。冯爱卿,如何?”
冯延巳还未回答,孟昶已抢先回答:“既如此,为了公平,就再给冯大人几位一点时间思考吧。”孟昶自己其实也需要思考。
“好,双方再思考片刻作答。”李璟道。
这时,卢涛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李璟身后,目光狠毒地瞪了孟昶一眼。
孟昶并不理会,台下一望,发现易天虎已不在,转头问易登:“你爹莫非又去喝酒了?”
易登心中怨恨父亲的不关心,却偏偏装作无所谓,“喝死算了!”
易天虎没有喝酒,正在责骂弟弟:“你不是说是用来炸宋忠贤的吗?”
易天豹不服气地道:“他不是也在台上吗?也会被炸死的。”
“可是,上面有皇上。你想谋反?这可是灭九族的。”易天虎并不是危言耸听。
“兄长放心,老王爷说了,事成之后,咱俩都将成为护国大将军。”易天豹道。
“你是说那个老不死的糊涂蛋?他还能活几天?还护国大将军,他先护住自己的老命吧。”易天虎更加愤怒。
易天豹眼露凶光,“一切都已布置好,箭在弦,不能不发。我只是好心提醒兄长稍后早些离开,其他的恐怕非你我能控制了。”
“你威胁我?”易天虎愤怒到了极点,抬头一看周围,发现了几位弟弟带到易府的护院。
易天豹冷冷道:“回到座位去。”
易天虎无奈地低头走了回去。肖玉蓉几人又远远跟了回去。
上官琼走到唐晓那边,摇摇头,表示没发生什么。
孟昶也看见了易家兄弟回位,也望见赵崇韬与李承勋出现在人群中,当然也望见了李济林那冷冷目光。
“看来你爹还是关心你的。”孟昶笑着对易登道。
“冯爱卿,有下联没?”李璟关切地问道。
冯延巳望望身边几位,摇摇头,道:“一时难以想到,愿听扬州所对。”话如此说,心思可不是如此。连我们都对不出的,你们几个小娃可以?
李璟心中有些不悦,强忍着道:“好吧。贤弟,你便说出你的下联吧。”
孟昶毫不客气站起道:“王兄,小弟已有下联,虽不十分工整对称,却也勉强。‘丘上黄巢,思全终(忠),却无仙枝(芝)’。”
孟昶怕大家不明,补充解释道:“丘上指黄巢丧命的瑕丘,黄巢大家都知道是谁,全终取朱温朱全忠的谐音,仙枝取王仙芝的谐音。黄巢、朱全忠、王仙芝都是大唐末年的反贼,与上联三人都是三国时蜀国名人相同,应可以勉强通过。当然这联还有另曾含义,山丘上那已黄的鸟巢已支离破碎,除非是仙枝重新搭建,恐怕难以保全。呵呵,我这样解释可以吗?”
众人听得糊里糊涂,都在读着词句,结合孟昶的解释细细品味。冯延巳其实是第一个明白的,但他不能称赞对手,更不想抢在皇上前面。
李璟回味了会,点头大赞道:“上联暗示庞统丧命时身边无关张二将,贤弟的下联亦暗示黄巢的覆灭是因为朱温的叛变、王仙芝的分道扬镳。妙啊!妙啊!”
是吗?我还没想到这层呢?孟昶心中暗想。
台下已开始欢呼,不管理不理解,但扬州方在这轮获胜不容置疑。
宋忠贤也想欢呼,却不敢,因为冯延巳已开口问他:“宋大人,扬州有如此人才,你却不早向皇上引荐,是何意图?”
宋忠贤摇头道:“什么人才?冯大人高抬他了,一时蒙上而已。”
“冯爱卿,朕判此轮扬州获胜,没什么异议吧?”李璟瞪了他一眼道。
“皇上英明,此轮我方认输,还请皇上为第二轮出题。”冯延巳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可是咱南唐第一大才子呢!
李璟的很复杂,既希望金陵方获胜证明自己用人得当,又希望扬州方获胜证明自己慧眼识才。笑着大声道:“第一轮扬州获胜!”
宋之书等人开始欢呼,紧跟着台下欢呼,扬州西湖畔洋溢着快乐的欢呼声。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暗着愁,比如冯延巳几位露着尴尬的笑容掩饰自己的愁,有人明着愁,比如李济林直接用恶狠狠的目光咬牙切齿地盯着孟昶,发泄心中的愁与恨。
“济林,大事为重。”李宏节看见侄子的模样,连忙到他身边小声提醒。
李济林点头,目光转向赛诗台周围的旌旗,冷冷笑了下,心境平复了许多。
孟昶没有欢呼,也没有得意,他的目光扫向台下,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布置好像有纰漏。可纰漏在哪呢?
“贤弟,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李璟笑着问道。
孟昶忙拱手道:“王兄说的是,刚才小弟只是瞎猫碰倒死老鼠,侥幸对出,一直还在后怕呢。”
李璟摆摆手道:“贤弟谦虚,那就再侥幸一次吧,呵呵。”
“还请皇上命题。”冯延巳早已不耐烦。
“好。朕便以此扬州西湖为题,请双方作诗词各一首,如何?”李璟道。
这时,身后的卢涛突然小声对他说了几句,李璟露出喜色,点头同意。卢涛跟着下了赛诗台。
孟昶一望,赵崇韬、李承勋已不见踪影。呵呵,两个小家伙动作还挺快。
“师公,这轮我们来,你在旁歇着。”宋之书自信地道。
你们?孟昶怀疑地望着他们。
宋之书得意地道:“早就知道会出此题,我们已请人作好,背得滚瓜烂熟了,您就听好吧。”
这冯延巳是当今第一词人,呵呵,谁作的也不是他对手。好吧,我也不出丑了,你们上吧。孟昶背靠椅微闭双目沉思起来。别人以为他在思考诗词,其实他在思考那个纰漏。就这么简单吗?好像不可能的啊。那么还有哪些地方哪些人我没注意到呢?
“我先诗一首,抛砖引玉吧。”冯延巳的弟弟冯延鲁作为“五鬼”之一,一直未能有所表现,这次抢在了前头。词那肯定是他哥的,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好,冯爱卿先。”李璟道。
冯延鲁摇头晃脑吟道:“西湖今胜昔,皇恩行赛诗。红桥闻新词,月夜犹有思。”
明摆着拍皇上马屁嘛!
李璟点点头,“冯爱卿脱口而出,不容易。”
“我也可以脱口而出。”宋之书马上站起道,“我们早作好了,让他们先说而已。”
“呵呵,那你就说说你们的诗吧。”李璟笑道。
宋之书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吟完,一昂头,不可一世,仿佛胜利在握。
我倒。孟昶转头低问:“这就是你们请人作的诗?”
易登答道:“是啊,花了二十两银子呢。”
“怎么不早说,把二十两银子给我啊,一群笨蛋!”孟昶哭笑不得。
李璟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这就是你们作的诗?”
“是啊。”宋之书得意洋洋。
是你个头啊。他爹宋忠贤脸色通红,羞愧不已。你个笨蛋儿子,这是大诗人杜牧的作品,天下除了你们几个笨蛋,哪个不知。抄袭,你也要找冷诗啊。
“哈哈。”冯延巳大笑道:“连这首诗都敢说是你们所作,我看也别赛诗了,直接到阴间把杜大诗人搬来便是。”
“师公,我作得不好吗?”宋之书回头问孟昶。
“好,很好。”孟昶站起为这几个废物擦屁股,“王兄,几位大人,你们觉得这诗不好吗?”
“诗当然是好诗,只可惜不是你们所作。”冯延鲁道。
孟昶一笑道:“晚生认为,从古至今写此西湖诗中,此诗为冠,大家可认同?”
“那是自然。”冯延鲁道。
“所以我们说出此诗的目的是因为我们作不出更好的。既然没有更好的,我们情愿主动认输,也不愿意拿出乱七八糟的诗词来玷污这西湖的美丽。”说完,孟昶坐下,不再言语。呵呵,其余的话语你们自己体会吧。
“师公,我们为啥认输?”可爱的宋之书还没明白,问道。
孟昶一瞪,“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再解释。”
宋之书吓得慌忙坐下。
“扬州方面拿古人诗来糊弄皇上,请皇上裁决。”冯延巳赶紧道。
李璟笑道:“诗当然是金陵方赢,还有词呢。”
“他们还会写词?”冯延巳不屑一顾。
“贤弟,你们不会连词也不作了吧?”李璟关切问道。
孟昶站起道:“不,词已写好,因为这西湖只见好诗,不见好词。”
冯延巳冷冷道:“不会又是从哪抄来的吧?”
抄?当然是抄来的,不过作者还未出生。孟昶心中已有了那首高中时强背的姜夔《扬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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