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军营响起了沉重的号角。
萧长凌猛的睁开眼睛,侧头望望身侧,沈沉鱼以一种侧躺的姿势,脸埋在他的胸前,胳膊搭在他腰间,睡的香甜无比。
萧长凌真想伸手揽住她,拥着她沉沉睡去,这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但是听着外头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之音,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将腰上的胳膊挪开。以最不情愿的心情翻身坐起。
萧长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刚要下地,忽然沈沉鱼翻了个身,一条白皙如玉的藕臂再一次搭在了他身上。
萧长凌:“……”
天知道他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渴望,他弯下腰去,凑在沈沉鱼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王爷别闹……”
沈沉鱼在睡梦之中嘟了嘟嘴,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手臂反而将萧长凌搂的更紧了。
这样一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媚态,简直太勾人了。
萧长凌知道自己应当翻身下地,以最快的速度更衣,然后去军营,但他的双眼就是无法挪开。
双腿也如同被钉住了一般。
屋内烛火莹莹,照在萧长凌的脸上,忽明忽暗,墙壁上映出他的剪影,十分高大。
“沉鱼,你好好在落霞镇等着本王……”
萧长凌喃喃自语道:“本王一定回来!”
言罢,他低头深深的吻住了沈沉鱼的嘴唇,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已经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以及急匆匆的脚步声,萧长凌终于依依不舍的松开沈沉鱼。
灯光下,美人儿依旧睡意深沉,却是萧长凌亲吻时,顺便点了沈沉鱼的睡穴。
他不想她醒来,尤其这个时候。
孕妇怎么能不好好休息呢?
萧长凌目光下滑,满是慈爱的落在沈沉鱼微微鼓起的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茁壮成长。五个月后,便会瓜熟蒂落,降临人间。
那是他的孩子啊……
萧长凌凝视许久,终于挪动已经僵麻的双腿下了床,披上外袍,穿好铠甲,他并未即刻就走,而是右转,去了隔壁房间。
“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外头的大动静自然已经将奶娘吵醒了。吴奶娘穿戴整齐,正抱着同样被惊醒的勇儿不停的哄着,见了萧长凌连忙行礼。
“不用多礼。”
萧长凌伸手,将勇儿从奶娘手里接过去,抱在了怀中。
勇儿已近一岁,见了亲爹突然就不哭了,咧着个小嘴,流着哈喇子就要去咬萧长凌的手指。
萧长凌任由他去咬,这么点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果然,手指上只有微微的痒。
萧长凌满是慈爱的抱了勇儿好一会儿,就是不舍得松开,直到,云晓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王爷。”
萧长凌脸上的慈爱就慢慢的收了起来,眉宇之间竟然有些杀伐果断的狠绝,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面无表情。
吴奶娘就暗暗心惊了一下。
“好好照顾孩子,还有王妃。”萧长凌叮嘱几句,将孩子交还到了她手里。
“王爷,奴婢晓得!”
吴奶娘连忙道。
萧长凌出了花厅,又依依不舍的朝着卧室的方向深深看了两眼,终于,身子一转,大踏步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云晓峰站在台阶下,身后是一列列的士兵,见了萧长凌,连忙道:“王爷,人数已经点清。”
萧长凌点点头,沉声问:“总共多少人?”
“回王爷,身手超绝的暗卫共三十八名,另有十五名江湖剑客,身手也很好。”
“很好。”
萧长凌点头:“这些人都归你管,你的任务,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拼死保护王妃,无论是苏瑾姑姑,还是朝中之人,明白?”
“王爷!”云晓峰吃了一惊。
他想说什么,萧长凌却摆摆手道:“好了,就这么决定!”
云晓峰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神情很震惊。
来边疆时候,他们这些心腹高手统共就这么多,此刻萧长凌却将所有人全都留了下来,只为了保护王妃。
王爷变了!
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高傲王爷了,他有了比自己还重要的人。
“属下遵旨!”
云晓峰深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回答道。
萧长凌冲他一笑,转身独自一人踏出了王府大门。
背影孤傲,犹如苍狼。
……
沈沉鱼一大早醒来,身边早无人影。
每次都走的这样早。沈沉鱼无奈叹息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无意牵扯到肚子,她立刻发出低低一声呻吟。
“王妃,你怎么样?”
红禾立刻从外头走了进来,放下手中东西,满脸担忧的看向沈沉鱼。
“我没事,起猛了。”沈沉鱼抱歉一笑,起身离开了床沿。
红禾一边从柜子里拿来衣裳服侍沈沉鱼穿衣,一边絮絮叨叨:“奴婢今天一大早就做了桂花砂糖糕,还有芙蓉羹,虾饺……”
她说了一大堆,沈沉鱼忽然开开问:“王爷早上走时,可曾吃过东西?”
红禾捏着腰带的手霎时一顿。
但随即她便若无其事:“王爷没多吃,只喝了一点碧玉粳米粥……”
红禾众多的手艺里,萧长凌只有这碧玉粳米粥挺爱吃。
沈沉鱼闻言,眉头顿时一挑:“那粳米粥要熬足一个时辰才好吃,王爷寅时三刻走的,恐怕来不及做吧?”
她是根据萧长凌以往起身的时辰算的。
神情里是明显的怀疑。
红禾心里一慌,忙道:“王妃记性可真好,不过,那粥是昨夜熬的……”
“这就更不对了。”沈沉鱼摇头:“我太了解王爷了,他从来不吃剩饭。”
红禾都要哭了,她从来不觉得沈沉鱼有这么难缠过。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沈沉鱼淡淡道。
红禾再无隐瞒:“昨夜里军营号鼓吹响,王爷半夜就走了,走的很急。”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打量沈沉鱼的神情,见她并未慌张色变,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不算啥大事,你紧张什么。”沈沉鱼看了红禾一眼,转身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红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心绪,像是往常一样给沈沉鱼梳头。
用早膳时,这份平静被打破了。
有小厮来报,苏瑾姑姑带着人在外求见。
沈沉鱼立刻搁了筷子,面无表情:“出去告诉她,就说我不舒服,最近都不见客。”
说罢,起身款款去内室。
红禾走去外间,将在院子里闲逛的云晓峰叫来,吩咐他亲自去打发苏瑾姑姑:“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客气些,打发走就是了。”
云晓峰点点头,面沉如水:“你告诉王妃,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打搅到她。”
“早该这样了。”红禾撇嘴。
沈沉鱼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待了一天,傍晚时候却兴致高昂起来,将红禾叫进来,一样一样的吩咐她晚膳做什么菜,全都是萧长凌爱吃的。
红禾看着她平静的面孔,没敢告诉她萧长凌今夜可能回不来,低着头喏喏应了。
当晚膳备好时,院子内外都掌了灯,分外明亮,沈沉鱼看起来心情不错,从奶娘手里接过勇儿,抱在腿上,亲自端了一碗米糊,一点一点的喂他。
红禾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服侍。
勇儿现在,已经渐渐的开始添加辅食了,原本奶娘与萧长凌都不同意,但沈沉鱼执意如此:“你看他都长牙了,是该吃些流食了,这对他是有好处的。”
“你看,他吃的挺欢。”
沈沉鱼抿唇笑道。
“是啊。”红禾附和道,但心里却渐渐的开始担忧。
王妃不对劲啊,一整天都没再提过王爷,这会子吃着饭也是一字不说,她,她……
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沈沉鱼一边喂勇儿,一边自己拿筷子夹菜,吃到一半,她又指着半碟子素炒三鲜,还有一碟蜜汁莲藕道:“有些凉了,你拿去热一下。”
“是,王妃。”
红禾应了,端着菜退下。
不出片刻又回,原样摆在桌上,沈沉鱼神情不变,抱着勇儿慢慢将那些菜全都吃了。
她的胃口比起从前,当真是大的惊人。
红禾看的心惊肉跳。
但沈沉鱼却若无其事,她吃饱了饭,用茶润了口,扶着肚子便站起了身:“红禾,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红禾连忙上前。
下台阶时,沈沉鱼忽然若无其事道:“云统领这两天在忙什么?”
“他啊,还是老样子,每日里就守在王府里,不过最近的戒备的确是森严了。”
红禾口无遮拦。
“这样说,他并未跟着王爷上战场?”沈沉鱼就笑了,只是笑容很淡。
红禾立刻就紧张起来:“王妃,是王爷硬要他留下来的!王爷是担心你!”
“我?我又不上战场。”沈沉鱼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比起王爷来,不知道轻松多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紧张……”
“王妃!您不会是忘记当初在京城,皇后娘娘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小世子的事情吧?”
红禾满脸紧张:“您觉得她是那种轻易就打退堂鼓的人么?”
沈沉鱼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笑容全无。
“她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红禾顿时松了一口气:“王妃知道就好!那个苏瑾姑姑,还有高公公,这次怕就是冲着小世子来的,皇后娘娘不知道还憋着什么大招没使出来,王爷不能不担心啊!”
沈沉鱼顿时默然。
若是留下那些人,就能让萧长凌安心上战场,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虽然,她内心里的煎熬担忧,并不比萧长凌少。
……
这一次与胡人的开战来的猝不及防。
萧长凌纵然已经做好了要沈沉鱼搬去落霞镇的准备,但却因为战事匆忙,而无暇顾及。
他也知道,没有了自己的督促,沈沉鱼绝不可能自己搬走,因此在战场上分外拼命。
是夜,军医大帐里惨叫一片,都是白天受伤的士兵,到处可见身缠绷带,坐在黄沙土地上,端着饭碗的人,篝火照亮了那些或兴奋,或痛苦的年轻的脸庞。
萧长凌脚步疲惫的一一走过那些士兵面前,进了定北侯的军帐。
定北侯周淳黑着脸在看墙上一副地图,表情凝重,眉头死紧,听到脚步声也并未回头。
“胡人这一次的兵力超出往年啊!”他叹道。
萧长凌挑眉:“你怕了?”
“老子怕个屁!”
定北侯猛然转头,原想奚落萧长凌几句,但在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凌亲王不是说自己战无不胜么?怎么也受伤了?”
萧长凌的胳膊上缠着一道雪白绷带,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冷,定北侯当即识相住嘴。
“侯爷可有写信催促粮草之事?”萧长凌沉声问。
定北侯顿时重重的叹息一口气:“十天前便已经加急开始催促了!妈的,兵部那些人干吃饭不干活,老子……”
“粗俗。”
萧长凌冷哼一声,瞧了定北侯一眼,满面嘲讽:“侯爷驻守边关二十年,本王没想到你连这点子小事都摆不平,这次是真的要失望了……”
“那些人故意为难,老子能有什么法子?”定北侯忍不住破口大骂:“兵部新任尚书石霁,一贯的老油条了,十分能贪,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他提任兵部尚书……”
萧长凌眉头顿时一挑。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个石霁,是五皇子萧长啄的人。
看来这一次,都是冲他来的啊……
……
京城,南郊。
靠近外城的地方,有一处帽儿胡同,十分的幽窄狭长,两边的住宅都是半旧不新,终年洋溢着一股复杂肮脏的气味。
几乎很少有人往这里来。
这天黄昏,一辆毫不起眼的乌蓬马车驶进了帽儿胡同,一路直奔胡同底——那里有一座常年四季都紧紧关闭的宅院,也是半旧不新。
这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原本这帽儿胡同就没有多少人。
马车在门前停下,有一人先下车,随即弯着腰去扶马车里的人,却在此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很轻。
立在马车前,身穿蓝色粗布衫的男子立刻警觉回头,却看见胡同口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孩童,嘴里叼着一根冰糖葫芦,在那里舔呀舔的,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住了马车这边。
男子顿时勃然色变。
几乎不等马车里的主子发话,他便抬起了袖子,一道飞镖激射而出,直奔孩子咽喉。
那孩子连哭叫一声都不曾,便睁着眼睛软软倒地。
手里的冰糖葫芦上沾着口水,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随即躺在一个角落里,沾满灰尘。
马车里顿时传出一声呵斥:“谁让你动手的!这会惹来麻烦!”
但即便是呵斥,那声音也是出奇的好听。
“主子,属下会处理善后的,您放心。”粗布蓝衣的男子面上露出一丝惶恐,连忙奔过去,将那倒地的男孩尸首抱在怀里,飞身越过屋檐,转瞬消失。
随即,另有一名男子出现,扶着那马车里的人下了车。
首先是一条白皙如玉,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出现,顺着向上,便是一张清秀儒雅,比女子还要俊俏阴柔的面孔,两道淡淡剑眉,冲淡了那些许阴柔。
男子穿一件月白色锦缎华袍,头带玉簪,乍一看,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但这人的气质却又实在不像。
公子哥儿没有他那样的气势。
“公子,请。”
下人在前引路,贵公子踩着脚下的土地,面无表情的进了院子。
大门关闭之前,那刚刚离去的蓝衫男子又回来了,他没进院,就站在外面,双目警觉的盯着四周。
而院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
鹅卵石铺地,崭新的青砖大院子,面北朝南三间上房,雕廊画栋,院子北角,长着一颗足有二人合抱的参天大桐树,树荫浓密,几乎遮住了整个院落。
男子在天井里停下脚步。
随即那上房的门就无风自通的从里面打开了,无声无息,一个脸若刀裁,五官深邃的中年男子披散着头发大步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的玄色对襟锦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若是沈沉鱼在此,必定要惊呼一声“胡人!”
没错,面前这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胡人。
“大周的六皇子殿下。”这男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问候了一声年轻贵公子,那硬朗阔气的五官上,硬挤出一丝笑容。
六皇子萧长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耶律大人,辛苦了。”
“辛苦点不算什么。”
耶律邗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咱们大家,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吧!”
萧长卿一抬头,便跟在耶律邗的身后进屋了,他带来的两名手下,一名守在院外,一名站在门口。
屋子里,两个人分主次落座。
“六皇子想喝点什么?碧螺春,还是你们大周人都喜欢喝的毛尖?”耶律邗很有做主人的自觉,一抬手,两边婢女便奉上好几种茶叶。
萧长卿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耶律大人应当知道我不是为了来喝茶的。”
“那是自然。”
耶律邗哈哈一笑,自作主张让婢女泡了碧螺春,他抬眸瞧了萧长卿一眼,神情里有一丝傲慢:“六皇子今日过来的这样早,可是同意我们之前商议的结果?”
“耶律大人,我觉得我们的条件需要改一改。”萧长凌将耶律邗的傲慢看在眼里,嘴角溢出一抹讽刺:“你不觉得,你们提的条件太过分了么?”
“可我们也是冒了风险的。”
耶律邗一脸的不赞同:“这个时候开战,对我们草原上的部落来说,非常不利!若是战败,冬天连再战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不会战败!”
萧长卿忽然一字一句道,神情十分认真。
耶律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大周的六皇子,我再提一个条件,若你肯向我们提供军资,那么,要不了两个月,我必定奉上你们大周凌亲王的人头!”
“怎么样?”
耶律邗用一种蛊惑人心的口吻问。
萧长凌的人头啊!
萧长卿挑了挑眉,半响没有答话。
“这事儿,容本王再考虑考虑……”
……
天黑时分,萧长凌从外巡视完毕,回到营帐内。
但他才坐下歇息没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一阵骚乱。
“发生什么事了?”萧长凌叫进来一个小兵,问。
“回王爷,佟郎将偷偷潜出去赌博,被定北侯发现了!”
那件事情就要爆发了么?
萧长凌挑眉,抬脚走出营帐。
原本已空无一人的校场上,此时却是围满了人,四周的火把将一切照的如同白昼。
萧长凌走近了,士兵们纷纷给他行礼,并让开道路。
萧长凌一眼就看见了,校场正中央,一人跪地,双手被缚,脸是乌青的,但眼神却桀骜不驯。
正是佟子陵。
而佟子陵面前站了个面黑如铁,唾沫如飞的人,正是定北侯。
“胡人都快要攻打进关内了!人人浴血奋战时,你却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去赌钱?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定北侯的唾沫如雨一般落在佟子陵的身上,脸上,周边是众将士们轰然而笑的声音,佟子陵这一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纵然那一次,被萧长凌狠狠的在校场上教训一顿,也没有此刻丢人。
一股子滔天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不管不顾的张嘴嚷嚷道:“我就是赌钱怎么了?打仗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出力气!”
“你还敢还嘴!”
定北侯冷冷道:“军中禁赌!你们大家说说,触犯了军规,要如何处置?”
“责打军棍五十!”
“降级!”
“很好!”最后一道声音,却是定北侯的,他点点头,面色沉痛道:“鉴于佟郎将屡次偷溜出去赌博,屡教不改,现撤去他中郎将的职务,贬为普通士兵!军棍则免,明日上了战场,戴罪立功!”
这处罚,其实已经很轻了。
但对于佟子陵来说,却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最恨的萧长凌就在面前,而他自己,却当众受辱,还要被剥夺职位!
他不反思自己,反将责任全都推在了萧长凌的身上!
“我不服!”
他大声喊道:“昨日在战场上,我歼敌三十人,这难道还不能将功赎罪么?”
“本王昨日歼敌八十,可有说过一字?”萧长凌懒懒插了一句嘴:“你再问问大家伙儿,这活下来的,昨日谁没杀敌?”
“犯了错,就得受罚,这是军规!”
“王爷说的没错!”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佟子陵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但这还没算完。
萧长凌接着道:“本王听赌坊的人说,近几个月来,佟将领总共输掉的银子,大概得有两千两吧?”
两千两?
众将士齐齐张大嘴巴,这么多的银子,都够他们这些人每人买一件御寒的冬衣了。
“侯爷,听说佟郎将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你那里?”
萧长凌笑着看了定北侯一眼。
定北侯还能说什么,重重叹息一口气,目光凌厉的瞪向佟子陵:“你说!那两千两的银子,你从哪里拿来的!别跟我说是你家送来的,你所有的家书还有金银细软,都在本候这里!身上绝地不会超过三两银子!”
“不会,是偷来的吧?”
佟子陵还没开口,校场上却如同炸了锅,人人议论纷纷。
佟子陵的脸渐渐涨红,随即又变得铁青。
“那是我姐给我我的!”他扯着脖子尖利的喊道!
“哦?是么?”
萧长凌当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朝着佟子陵招了招手:“可这张赌坊老板给本王的银票上,却有林相国府上的印章,这你怎么解释?”
此事连定北侯也不知晓,闻言顿吃一惊:“这银票怎么会在王爷手里?”
“本王花了三百两,从赌坊老板那里买来的,一共两张。”萧长凌语气轻飘飘的:“另一张已经派人给林二小姐送过去了,这一张就是这个了。”
“原来与丫鬟桃红通奸的那个人是你!”忽然,人群中的郭通越众而出,涨红了脸,愤怒不已:“我就说前几日,我夫人翻找箱笼,发现所有体己钱全都不翼而飞,打了桃红半死也没能审问出来,原来那个人是你!”
此言一出,众将士纷纷扭头去看佟子陵,对这件事已信了九成。
“原来那个桃红,当真污蔑了云统领!自己与人通奸,还干出贼喊捉贼的戏码来,真是不要脸!”
“佟郎将真是卑鄙,睡了人家的丫鬟不说,还教唆其偷了主子所有家当,拿去赌钱,真不要脸……”
佟子陵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也一直坚信不会有人发觉,可一日之间,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像是当众被人扒掉了衣裳。
是他,是萧长凌……
“你污蔑我!”佟子陵猛的转头,目光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的盯住了萧长凌。
萧长凌挑眉:“本王忙的很,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那个功夫去污蔑你?只是林小姐好歹是本王一路带到此处,她的银子没了,本王总要问一声……”
“你!你早就与林月荷暗通曲款,装什么装!”佟子陵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起来。
萧长凌的脸色猛然一变。
但旁边另有一人猛的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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