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禾看到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了,暗含警惕。
她要亲自去做麻油面,却又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别人,于是冲着廊下的云晓峰喊了一句:“云统领!”
云晓峰转过头,走了过来。
“你把孩子抱着。”红禾将勇儿交给他,叮嘱道:“小心六皇子,他这一次来西北,一是为了陷害咱们王爷,二来,恐怕就是为了世子了,千万不能被他抢去!”
云晓峰神情一凛:“就是拼着我这一条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红禾满意了,她点点头,一头钻进小厨房里,手脚麻利的开始忙活了。
煮面,捞浇头,再滴上几滴麻油,一碗香喷喷的麻油面就做好了,红禾又做了两个荷包蛋卧在面里头,端着托盘便走了出来。
院子里,莫名透着一股诡异。
云晓峰抱着孩子,不停的哄着,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长剑,时时刻刻的盯着台阶下的萧长卿,院子里其他侍卫,也都戒备森严。
上房里,沈沉鱼的痛呼声越来越大,阵痛又开始了。
红禾没敢耽搁,端着面麻利的进屋,迎面一股热浪扑来。
沈沉鱼靠在枕头上,汗津津的睁眼看她:“我好像……听到勇儿的哭声?”
“王妃是关心则乱。”红禾将面放在床边茶几上,用个小碗盛出一些,拿筷子夹着递到沈沉鱼嘴边:“快吃吧!吃了饭才有力气!”
沈沉鱼张口将面艰难吞咽下去,却还是紧追不舍:“勇儿谁抱着?”
“是云统领,王妃莫要担心了。”红禾说着,端起面来,又喂了她一口。
沈沉鱼连忙摇头:“让巧儿喂我,你快出去看着勇儿!晓峰他受伤了,你别累着他!”
红禾有一刹那的愣怔。
她没有想到,沈沉鱼到了这个时候,还关心云晓峰。
她以为,她只记得王爷与世子呢!
“是,王妃。”红禾点点头,将面交给一旁的巧儿,转身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却是另外一种情形。
萧长卿一步步踏上台阶,姿态娴雅,如闲庭散步,笑容恬淡,如沐春风。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欠揍。
“把孩子给我吧。”他笑着朝云晓峰伸出了手。
红禾一下子奔过去,伸开双臂将云晓峰与勇儿护在了身后,威风凛凛的开口骂道:“六皇子真是不害臊,你想要孩子,回去让你的女人给你生就是!跑来抢别人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让开。”
萧长卿表情不变。
“不让!”红禾将胸膛一挺,大声道:“今儿个王爷想要抢走小世子,先从我这一关过去再说!”
“你不过一个小小奴婢,有一些三脚猫功夫罢了,真以为能拦得住本王?”萧长卿并没将红禾放在眼里,闻言嗤之以鼻。
“六皇子。”云晓峰忽然开口:“你要带走世子,是打算不顾王妃死活了么?”
这一句话,顿时让萧长卿变了颜色。
他自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孩子抢走的,那对沈沉鱼的伤害最大。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唯一不用直面沈沉鱼的机会。
“本王将这个孩子带走,对王妃只有好处。”萧长卿淡淡开口:“况且本王也并不会伤害他。”
“不会伤害?”
红禾顿时嗤笑出声,满脸都是鄙夷:“想要小世子的人是皇后娘娘吧?竟然不知六皇子殿下什么时候做了皇后的鹰爪了?你也配说这句话!”
萧长卿脸色变了变,正要挥手给红禾一些教训,这个丫头的嘴巴太欠了。
但屋子里,沈沉鱼的惨叫声忽然变大,随即,是产婆激动无比的声音:“王妃!用力啊!孩子露头了!”
几个人纷纷扭头。
“太好了……”红禾激动的热泪盈眶。
萧长卿暂时没有动作,他扭过了头,双目出神的盯着上房的门,在心中猜测着沈沉鱼在想什么。
那一声声的惨叫惹人心疼,原来生孩子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既然这般难受,为什么还要生?
是为了四哥么?
萧长卿若有所思。
不知道又过去多长时间,门内门外众人皆心焦不已,红禾觉得自己简直都快要窒息了,王妃都生了两天一夜了,倘若再生不下来,恐怕孩子在肚子里也会凶多吉少。
刚这样想着,便听到上房屋子里有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产婆们惊喜万状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是个女娃娃!”
红禾激动的上前,想要进去看一看新生的孩子,但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呼拳风。
她猛的回头,便看见六皇子趁着这个间隙,对云晓峰出手了,两个人瞬间过了好几招,招招凌厉,云晓峰因为带伤,并抱着孩子,处处受制。
萧长卿手下并未留情,目标直奔孩子。
红禾焦急万分,合身扑了过去:“别伤云统领!”
她扑过来时,萧长卿蓄积了多半力量,准备一举打败云晓峰,半道上全冲她去了。一击之下,红禾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碰的落在院子里。
“红禾!”
云晓峰目仔欲裂,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奔过来,将红禾从地上搀扶起身。
“云统领……”
红禾嘴角上一抹鲜红的血迹,鲜血几乎将她胸前都染红了,十分触目惊心,她看着云晓峰,再看看他怀里的孩子,忽然咧嘴一笑。
“好好保护孩子……”几近呢喃的低语。
下一刻,她的脑袋缓缓的垂了下去……
“红禾!”
云晓峰大叫出声,眼泪滚滚而落,他想不到只是一眨眼之间,这个爱笑爱闹,却对他关心无比的女孩子,就此死去。
上房屋里,产婆的欢呼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个男孩!很壮实!”
云晓峰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他的眼前只剩下了红禾,然而红禾闭着眼睛,无比安静的沉睡着,再也不会对他哭,对他笑了。
她在的时候,他不太感觉得到她的重要,可是红禾一旦离去,云晓峰发现自己竟然悲伤的难以呼吸。
萧长卿很是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收了手。
说实话,他今日过来,并没有打算出手伤人,只是想带孩子走。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意外。
但是再意外,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
萧长卿缓步上前,再一次冲着云晓峰伸出了手:“把孩子给我吧。”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
云晓峰浑身一僵,啜泣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里透出一股决绝神色,在萧长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忽然出手如风,手中的长剑狠狠朝着他刺去!
他太愤怒了,这一剑,几乎是超乎水平的发挥。
比他没有受伤,没有抱孩子的时候,还要好。
萧长卿没有料到他居然还敢反抗,吃惊之余,反应就慢了半分,被长剑在左臂上划伤了一道口子。
鲜血顿时如注。
云晓峰并未收手,第二剑又以如影随形而至,带着凌冽的杀气。
红禾的死,刺激出了他的潜能。
但萧长卿却往后退开了,他看出了云晓峰的凶狠,并不打算与之硬碰硬。
啪的一个响指过后,院子里忽然如潮水一般涌入大批官兵,将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都包围了。
云晓峰面露吃惊之色。
这么多人,他们如何能够抵抗?
“忘了告诉你们,本王这一次来边关,一是协助四哥打赢这场仗,二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接凌王世子回京的。”萧长卿语气缓缓的开口:“你们还是莫要再抵抗了,因为那是白费力气。”
说着,他抬眸,朝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本王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半个月之后,便会带凌王世子离开,届时最好莫要有人阻拦,本王不想再造杀戮。”
说罢,扭头带着人离开了。
也并不算离开,因为萧长卿带着人在隔壁院落里住了下来,他的人依旧从内到外的守住了凌王府,任何人,都别想离开。
与此同时,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萧长凌趁夜带着一千精兵偷袭胡人大营,大败,不知所踪。定北侯正派出人到处的搜寻他。
沈沉鱼这一次生孩子遭了罪,在床上直挺挺的躺了三天才清醒。
全府上下,无人胆敢将这些事情向她透出一丝的口风,沈沉鱼醒来后,看到身边并排躺着的一对小小襁褓,两张一模一样的沉睡小脸,再看看被奶娘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勇儿,只觉得一颗心渐渐落了地,一股浓浓的喜悦涌上心头。
但在喜悦之外,她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红禾呢?红禾去哪里了?”
用膳时,沈沉鱼看到前来服侍的丫头巧儿,立刻开口问道。
巧儿的眼圈霎时红了,不过她强忍着笑道:“王妃还不知道红禾姐姐么?她又偷着去看云统领了……”
“这丫头……”沈沉鱼闻言一声叹息,但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她也不小了,等王爷回来时,就把他们俩的亲事办了吧!还得我给她操持,怎么有种嫁女的感觉呢……”
巧儿猛的将头瞥向一旁,不让沈沉鱼看她眼中的泪光:“王妃,您慢慢吃,奴婢去看看炖的猪蹄汤。”
说罢,抬脚匆匆走了出去。
沈沉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忽然,旁边哇的一声,是孩子哭了,沈沉鱼忙放下汤匙,房门一开,两个奶娘从外头奔了进来:“小世子与小郡主大概是饿了。”
一边抱起一个,撩开衣襟开始喂奶。
沈沉鱼本是母亲,可是此刻,她却被摈除在外。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知道这一次为何,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她的奶水到了现在也没下来。
沈沉鱼面上露出一丝失落。
吃过了饭,进来收拾的人还是巧儿,沈沉鱼看着她,估摸着时辰道:“等下红禾回来,你让她下厨熬一碗小米粥,我想喝那个。”
“王妃,红禾她忙着呢!奴婢给您熬,也是一样的。”巧儿抽了抽鼻子,道。
“忙着?忙什么?”
沈沉鱼大为吃惊。
巧儿不善说谎,沈沉鱼又穷追不舍,她情急之下,脸蛋有些涨红:“红禾去军营里打探情况去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哦,是这样啊。”沈沉鱼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又问道:“那她打探出情况没有?现在的战况如何?”
巧儿招架不住了。
“王妃,奴婢对这个不太懂,还是等会儿让云统领来给您解释吧!”说着,急急忙忙的抱着餐盘退了下去。
沈沉鱼就更奇怪了。
而此刻,隔着一道院门,萧长卿与云晓峰再一次正面交锋。
“六殿下请回,若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请不要打搅王妃!”云晓峰语气冰冷,眼中透着一抹焦急。
王爷失踪,凌王府被六皇子的人包围了,他这个萧长凌最得力的副将,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替沈沉鱼守好门户,能守护一天是一天。
大不了最后,他拿命来守!
萧长卿看他如临大敌,却是无奈笑了笑:“你何必如此,我不过是想去看看她怎样罢了。”
“王妃很好。”
云晓峰面无表情:“不牢六殿下挂心。”
萧长卿挑眉,他当然知道沈沉鱼很好!但他就是想看看她……
“殿下!”
云晓峰急了:“王爷也不想想,王妃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她听不得这些乱糟糟的事!月子里落下毛病,是会遗憾终身的!”
“你难道想让她落下病根么?”
萧长卿到是没想到这一点,闻言愣了一下。
“你是说,等过了这一月,就好了?”
云晓峰不置可否:“王妃身子弱,这一次又受了罪,你说呢?”
萧长卿不吭声了。
“殿下最好莫要轻举妄动,母子连心,这时候抢走世子,就等于要王妃的命。”云晓峰一字一句道:“殿下再效忠皇后娘娘,也不愿看着她死吧?”
“你倒是了解本王。”
萧长卿勾了勾嘴角。
“我只是可怜你而已。”云晓峰面无表情:“明明已经失去,却始终不愿清醒,活在虚妄里,永远看不清楚现实。”
说罢,他扭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萧长卿咀嚼着这句话,神色微微凝重,他是那个活在虚妄里,看不清楚现实的人么?
……
红禾走的突然,导致什么都没准备。
云晓峰那一日击退萧长卿之后,亲自出府,去街上的唯一一个棺材铺子里订了一口上好的松木棺,他没什么银两,所有的钱全都拿来充军资了,棺材钱,是用他手中那把陪伴了十来年的寒铁宝剑换来的。
总共两千两银子,他把唯一的兵刃典当给了棺材铺。
兵刃当然不够,可是棺材铺老板看他是凌王身边副将,又听说了红禾的惨死,十分慷慨的解了囊。
买棺材剩下二百两银子,他用其中一两买了一支凤头钗,一百两用来置办丧事,回到府里,云晓峰亲自替红禾更衣,更是将那支凤头钗插在了她的鬓边。
红禾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拭干净,脸蛋红扑扑的,仿佛还活着的一般。天气寒冷,纵然尸首停放两三日也没什么影响。
“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妻了……”云晓峰跪在棺材边上,伸出了手,握住了红禾的冰凉的手。
有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滴在棺材里。
他这一条命,都是红禾换来的,红禾用她的死,换来了他的生。这一生,他没有什么可以给予的,唯有这迟来的婚约,迟来的凤钗,能稍稍代表他的愧疚,歉意。
他怎么能不爱她呢?
只是她爱他的时候,他的心中装了太多的东西,装了太多太多,唯独没有她。
可是不知不觉中,红禾已经渗入了他的肌肤,他的骨髓,他一睁开眼睛,就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那么一个爱笑爱闹的女孩子,没了她,往后这孤寂人生,他该怎么办呢?
……
沈沉鱼越来越觉得诡异。
比如,她一直没再见到红禾,另一个她十分信任的人,云晓峰倒是见了,可是她见到云晓峰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晓峰!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云晓峰正当壮年,然而鬓边竟然增添了几缕白发,英气勃发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沧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沉鱼越看越心惊,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妃,没什么。”
云晓峰深吸一口气,道:“最近战事吃紧,王爷在军营里忙的很,怕是没有时间来回来看您……”
“王爷他不会出事了吧?”
沈沉鱼打断了他,语气有些急切:“晓峰!你不要骗我!王爷到底怎么了?”
“王爷很好。”
云晓峰苦笑道:“王爷若有什么事,属下会不告诉您?”
“那倒是。”
沈沉鱼点点头,她对于云晓峰十分信任,对他的话并无怀疑。
当下又问:“红禾呢?那个丫头整天叽叽喳喳,没了她,我还真不习惯,她在忙什么?”
云晓峰眼圈差点就红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没什么,红禾那一日给王妃做麻油面,多放了一把盐,心里一直愧疚难安,所以不敢来见王妃。”
“这算什么!”
沈沉鱼不由的失笑:“面的味道正好,我没怪她,你叫她过来吧!”
云晓峰忽然抬头:“王妃,属下想求您一件事。”
他很少用如此正经的话语跟沈沉鱼讲话。
沈沉鱼不由的收敛了笑容,问道:“什么事?”
“卑职想向您求娶红禾,也不知末将有没有这个福气……”短短一句话,云晓峰说的艰难无比,心中又悲又痛,他低着头,没敢让沈沉鱼看他的表情。
沈沉鱼却当他是害羞,闻言哈哈大笑:“你总算开口了!红禾等的不容易啊!”说着,欣慰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准了,过几天,等闲下来,就给你们办亲事。”
红禾进府时候十六岁,等了云晓峰两年,是十八岁,大姑娘了,也的确该出嫁了。
因为高兴,沈沉鱼心里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王妃,我……我想这两天就办。”云晓峰期期艾艾的道:“红禾……她也答应了。”
“这么急?”
沈沉鱼吃了一惊。
然后她就掰着手中算起来:“这成亲可是大事,马虎不得!首先要三媒六聘,媒人这一关咱就省了,我就能替你们做主,但是红禾服侍我这么久,我总要给她置办一些像样的嫁妆!对了!还有嫁衣!那个得慢慢缝……”
云晓峰听着她兴高采烈的声音,内心里针扎似的悲痛,却丝毫也不敢表露。
“王妃,简单一些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语气:“如今战事吃紧,我们两个的意思,是摆几桌请大家伙儿聚聚,红禾她有新衣裳,我还给她买了新首饰……”
“这么简单啊?”
沈沉鱼凝视着云晓峰,整个人渐渐从激动清醒过来:“你这么急,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说,你对红禾做什么了?”
“没!没有。”
云晓峰连忙否认:“红禾她……她前些日子,一直衣不解带的照看我,就,就是妻子也未必能做到这样,我,我怕大家说闲话。”
沈沉鱼了然了。
一定是前段时间云晓峰受伤,红禾贴身照看,这才让两个人的感情升温的,这是好事啊!
“你想简单办,也行。”
沈沉鱼思索了一下,道:“挑个正经的好日子,你们俩穿着新衣裳,来我面前磕个头,再摆上几桌,这婚礼也就成了,但是这嫁妆,我还是要替红禾准备的。”
沈沉鱼说着,当即便从腕子上摘下一对绿汪汪的手镯,一看就价值不菲:“这套镯子,就给红禾吧!另外我那里还有几件刚做好的衣裳,腰身款式都适合,也给了红禾……”
镯子沉甸甸的,带着一点温度落在云晓峰手里,他捧着它,心里无限悲凉,却也无限火热,红禾,你瞧,王妃对你也不错,简直是拿你当小妹子看待了。
有一滴泪落了下来,正落在那镯子上,越发显的那玉晶莹剔透。
“卑职代替红禾,多谢王妃……”
云晓峰捧着镯子,弯腰跪了下去。
沈沉鱼连忙叫他起来,笑的眉眼弯弯:“这又不算什么,你这么激动啥?好吧,我知道你是急着见红禾,也罢,这几日,你们小两口好好处处,她就不用过来服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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