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听到说有人闯入坤宁宫,所以出去看了那么一下……”云晓峰呢喃道:“谁知道,是子虚乌有!陛下他,他连问都不问一句……”
红玉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今日是有人传消息给你,娘娘有危险,所以你才离开东宫的?”
云晓峰闻言满目萧索的点点头。
“那传递消息给你的宫人在哪儿?”红玉沉吟道:“他一定是个内奸,目得就是离间你与陛下的关系,他背后的主子竟然对你与陛下之间的事情一清二楚,真是细思极恐。”
听她这么说,云晓峰渐渐的也有几分明白过来,同时被冷风吹着,他身上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传消息给我的人是东宫侍卫小李,我这就去找他去!”
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整个人动摇西晃,似乎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
“小心!”红玉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云晓峰回过头来,迷离的双目痴痴的看了她一眼,当即笑了:“红禾,你为我担心的样子,真好看……”
说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在红禾脸上抚摸了一下。
他到现在,都没认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红玉心中有些难受,不过也就是一瞬间。
“走吧,我们去找这个小李,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传递假消息给你!”她扶着云晓峰,两个人离开偏殿,往后边下人所居的厢房走去。
东宫里只有一个主子,所以东宫的下人并不算太多,小李子的住所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小李,滚出来!”
走到门边,云晓峰扑通一脚踹上了门扉。
若是清醒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红玉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醉酒之人无法掌控力道,云晓峰这一下子几乎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这一踹之下,门扉很快洞开,他自己也不受控制的朝门内摔去!
“小心!”
红玉连忙伸手去抓,然而以她的伸手也抓不住云晓峰,反而连她自己,也摔倒在地。
两个人狼狈的滚做一团。
“云统领,你怎么样?”红玉爬起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云晓峰的状况。
“小李……”
云晓峰一边呢喃,一边在红玉的配合下,慢慢的爬起身来。
红玉这才抬眸朝着四周去望,然而当她的目光扫向床铺的方向时,一下子定住了。
“小李,你给我滚出来!”
云晓峰还在大喊,他摇摇晃晃的挣脱红玉的搀扶,想往里面再看仔细一些。
“等一下!”
红玉一把拉住了他,伸手朝着前方一指,目光复杂:“小李死了,咱们别过去,快去叫人来。”
云晓峰的大脑混混沌沌,清醒的只有一分,那句死了,他硬是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由的两只眼睛瞪圆:“你……说什么?小李他……死了?!”
他的目光望向前方,却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鲜红,触目惊心。
红玉沉重的点点头,满目失望:“不错,那幕后之人已经抢在前面下手了,情况对你十分不利,这个情况,需要禀明陛下……”
“……不要!”
云晓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红玉有些看不懂:“不要去找陛下,咱们把小李的尸首处置了,你回去告诉娘娘便可。”
“为什么不告诉陛下?”红玉有些疑惑。
“因为……陛下会多心。”云晓峰闻言叹息一口气:“而我……还不想离开皇宫。”
红玉似是有些明白了。
她不由的替自己感到一丝悲伤。
她最爱的男子,内心里不仅永远装着一个死去的姐姐,还装着另一个女人,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可以容下她。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离不开他。
若是有可能,红玉愿意做那个一直默默陪在云晓峰身后的女人。
云晓峰抬眸看了一眼面前倒在血泊里的小李,最终被红玉拉着从厢房里退了出来。
这样一番动静,自然早已惊动其他人。
最先赶过来的人是他的副手,姜琦,云晓峰被罢免之后,他就代替他做了禁军统领。
“云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姜琦进门,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小李,满脸都是惊讶。
云晓峰晕晕乎乎的,替他回答的是红玉:“姜统领,想必你也知道,云统领今日就是听了小李子的话,才离开东宫的,我们怀疑他是奸细,因此赶过来看看,谁知道进来时,他就已经死了。”
“见过红玉姑娘。”
姜琦冲着红玉点了下头:“的确,云统领今日所有行为,末将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是杀害小李的凶手。”
说着,走上前去,俯身查看了一下死者状况,然后沉声道:“人是一个时辰前死的,而一个时辰前,云统领正与我一起喝酒。”
这就排除了云晓峰杀人的可能。
红玉闻言松了一口气。
“末将会将这件事情禀明陛下,夜深了,二位请回吧。”这时,姜琦转身看了云晓峰一眼,语气和蔼的道。
云晓峰晕晕乎乎的,然而事情的大概他还是明白几分的,听了这话,他开口道:“姜琦,那,一切拜托你了……”
说着,回头看了红玉一眼:“红禾,我们走。”
姜琦听到‘红禾’二字,目光别有深意的看了红玉一眼。
“走吧,我们回去。”红玉抬手拉住云晓峰的胳膊,冲着姜琦点了下头:“姜统领,一切拜托您了。”
“好说,红玉姑娘,晓峰原本就是姜某的朋友。”姜琦正色道。
“多谢了。”
红玉客气的点点头,带着云晓峰离开了。
姜琦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二人背影上。
这一夜,红玉并没有回坤宁宫。
翌日。
沈沉鱼一大早起来,便看见宫女翠儿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红玉呢?”沈沉鱼有些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见红玉?今日可是太后的寿诞!
“回娘娘,红玉姐姐昨夜……昨夜……”
翠儿闻言,结结巴巴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沉鱼一挑眉头:“昨夜怎么了?”
“回娘娘,红玉姐姐昨夜没有回来。”翠儿说完这句话,便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沈沉鱼一眼。
沈沉鱼似乎是呆住了,不过脸上并无怒容。
翠儿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哪里知道,沈沉鱼的心思已经神游天外,昨日云晓峰被免职,肯定很失落,而红玉八成是去安慰他了,然而彻夜未归……
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
“行了,那就你给本宫梳妆好了。”沈沉鱼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红玉一定是有事情,过一会儿肯定就回来了。”
“是,娘娘。”
然而,沈沉鱼这一次却料错了,一直到她梳妆完毕,用完早膳,开始接待进宫来的命妇贵客了,红玉也一直都没有露面。
沈沉鱼很忙,因此也渐渐的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今日是裴太后的寿诞,她既然是主角,自然是要露面的。
所以,尽管裴太后身子还很虚弱,也还是让人抬着,来了宴客的西翠宫。
沈沉鱼作为晚辈,自然也需要在旁服侍,纵然她身份尊贵,乃一国之母。
也许是喜庆的氛围感染了裴太后,她的精神相比起之前来,可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能略微的与前来拜寿的贵妇们说上几句话。
“太后娘娘福寿千年,万世安康……”众人的吉利话一个比一个说的溜。
因是太后寿诞,萧长凌罢朝一天,给文武百官也都放了假,能来的都来了,诺大的西翠宫,几乎放不下这么多人。
裴相宜作为唯一仅剩的裴姓女子,又是珍妃,她自然也在裴太后的身侧,一左一右,与沈沉鱼平起平坐。这大殿上的人人精似的,看似不在意,实则所有的目光都在往她身上瞄。
也有的人暗暗为沈沉鱼鸣不平:“明明那一个只是珍妃而已,有什么资格与皇后平起平坐!”
但无论别人怎么看,沈沉鱼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嘴角上带着笑,不卑不亢,将她自己的身份拿捏很准。
很多人也都因此更喜她这个中宫皇后。
而裴太后,看到众人的目光后,内心里却是暗暗恼怒。
可是她并不表露出来。
“皇后,哀家渴了,你给哀家倒一杯茶来。”裴太后缓缓道。
以她的身份,年纪,在这样的场合里,说这么一句话,并不过分。
“是,母后。”沈沉鱼闻言当即起身,去端裴太后身边茶几上的茶水。
“不,哀家想喝那个。”
裴太后的目光往红玉手中捧着的托盘望了一眼,道。
那是红玉专门为沈沉鱼准备的,解腻的山楂茶。
沈沉鱼闻言愣了一下:“母后,这是山楂茶,味道有些酸,不知道您能喝的习惯么……”
“无事,哀家就想喝那个!”
裴太后打断沈沉鱼,目光略含不满的看她:“怎么,皇后不舍得?”
“儿媳不敢。”
沈沉鱼无法,只得转身从红玉手中接过茶壶,亲自倒了一杯,随即递给裴太后。
裴太后定定的看了沈沉鱼一眼,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大口茶,随即开口道:“皇后,哀家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肯不肯满足我老婆子这个遗愿。”
“母后请说。”沈沉鱼恭敬道。
裴太后闻言缓缓的看了她一眼:“除了你以外,宫中只有珍妃一人,哀家想册封她为珍贵妃,不知道皇后意下如何?”
册封裴玥为珍贵妃?这跳跃的可不是一级两级!
厅上众人顿时哗然。
沈沉鱼一愣,万万没料到裴太后的刁难是这个,亏她还足足担心了一早上!
“回母后,册封珍妃这件事情,做主的人是陛下,您应当问他。”
沈沉鱼闻言缓缓笑了:“母后求错人了……”
“不!哀家没有说错!”裴太后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谁不知道皇帝宠爱你非常,为了你甘愿散掉三千宠妃!若非没有你答应,他敢这么做么?”
萧长凌曾经对沈沉鱼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纳别的女人,这一点,居然成了裴太后此刻攻击沈沉鱼的利器。
在场众人大多也明白这一点,也曾经因此对沈沉鱼非常恼怒,听了裴太后的话,底下顿时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起来。
“是啊,没有皇后娘娘答应,陛下是不敢立珍妃为贵妃的!”
“谁说不是呢!可怜太后,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儿苦苦哀求……”
情势顿时急转而下,对沈沉鱼不利起来。
沈沉鱼张了张嘴,想不出用什么更好的措辞来表明立场。
然而这时,大殿上忽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珍妃一来进宫时日尚短,二来并没生下子嗣,自身并无功劳,母后要立珍妃为贵妃,那她也得有拿的出手的本事才是!”
众人缓缓回头,便看见萧长凌大踏步从外头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沈沉鱼连忙福身请安,一旁的裴相宜比她动作还要快。
然而萧长凌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走到了裴太后的面前。
“母后,以后这样的事情,您直接来问儿臣便是。”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袒护皇后啊!
在场众人,尤其是命妇与贵女们,无一不羡慕沈沉鱼,能得帝王如此一心爱护,那这样的女子得幸福成什么样!
裴玥听了这话,眼中也露出了一丝艳羡。
“皇帝,你不答应?”裴太后看了萧长凌一眼,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
萧长凌连忙上前,伸手替她捶了捶后背,随即缓缓道:“母后又何须强人所难。”
裴太后再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水。
立在她身边的宫女连忙将刚刚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水递了上去,裴太后一口喝完。
随即,从她的嘴里,眼里,甚至是鼻孔中都喷溅出大量的血来!
“太后!”
这一变故,使得众人齐齐惊呼。
萧长凌的神色猛然一变,可他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被众人花团锦簇般围拢在中间的裴太后,只张了嘴说出一个不字,随即脑袋一歪,就此闭上了双目,与世长辞。
“啊!太后薨了!是茶,刚刚那杯茶!”
热闹的大殿里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随即便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四散逃开,有那胆小的,居然吓昏过去了。
“都别动!快请太医!”
乱糟糟之中,唯有萧长凌的声音最为响亮:“乱动者,以乱党处置!”
瞬间,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纷纷扭头望向萧长凌。
然而萧长凌没再说什么,他走到裴太后的面前,缓缓伸手在她鼻子下面探了一下,随即面色巨变:“母后她……去了。”
“是皇后害死了太后!刚刚太后喝的那杯茶,是皇后娘娘递的!”人群中,不知道有谁猛然大声喊道。
“谁在说话?站出来!”
萧长凌猛然回过头来,凛然的看了一眼众人,目带杀气:“太后之死的原因,还有待查证,没查清楚之前,谁敢污蔑皇后,等同于污蔑朕!”
污蔑皇后,等同于污蔑朕。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在意!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众人纷纷讶然。
沈沉鱼也吃了一惊,裴太后之死,不过是瞬间之事,她到现在都还在懵逼之中,听了萧长凌的话,才算反应过来:“太后刚刚喝的那杯茶,的确是本宫原本要喝的,之前本宫也阻止过太后,是她一意孤行的要喝。”
“所以娘娘才在那茶水中下了毒?”裴国公豁然起身,满目愤然。
裴太后一死,他裴家整个儿都倒了!
“你那只眼睛看见本宫下毒了?”沈沉鱼的眸子陡然一厉:“况且这茶水从外头递进来的时候,早有人检查过。”
“那太后怎么可能出事?”裴国公依旧咄咄逼人。
萧长凌缓缓开口:“无妨,请太医前来检验一番,便明白到底是谁下的毒!”
说着,一招手,从外头进来好几名太医,当场对着裴太后,还有她用过的那只杯子检查起来。
“来人,把贴身服侍太后的宫人全都抓起来。”
萧长凌接着下令:“还有这几日接触过太后的人一起,统统审问!”
“陛下!您这是何意?”
裴国公面露不解:“难道把这些宫人抓起来,太后就能复活么?她才刚去,陛下就迫不及待的对服侍她的宫人下手,难道不怕太后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么?!”
“母后是不能复活。”萧长凌缓缓道:“可是调查这些人,能够知道她的死因,替她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陛下若真想替太后娘娘报仇,那就先废了皇后!”裴国公闻言,猛然转头看向沈沉鱼,两道阴沉的眸子里厌恶满满:“否则说再多,都是无用!”
“朕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今天全是冲着皇后来的。”萧长凌闻言缓缓的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林太医,将你之前的诊断结果,公布与众吧!”
“是,陛下。”
林太医闻言当即上前,清了清嗓子,当即道:“微臣一个月前,便诊断出,太后早已油尽灯枯,即便是用上再好的药,都无济于事,至多只能再活三个月。这件事,太医院的李太医,王太医等都可以作证,是陛下要求微臣等人对外保密的。”
说着,拿出一份药方来,对着众人展示:“这是当时所开的药方。”
“太后……早就……”裴国公脸色一变,觉得形势忽然不受控制起来。
而之前因为裴国公煽动,而对沈沉鱼充满怀疑的众人,也都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若真的如此,皇后为什么要下毒害死太后?岂不是多此一举?”
“大家莫要忘记了,这大殿之上,可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做贵妃。”萧长凌再次开口,目标却是对准了站在一旁一直都默不作声的裴相宜:“太后一死,皇后受罚,甚至连中宫之位都空缺下来,你们说,这件事情谁从中得利?”
自然就是裴相宜了。
“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啊?”这一波三折的剧情,真是让众人叹为观止。
“焉知不是皇后娘娘为了除去臣妾,才故意下毒害死太后娘娘?”
裴相宜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道:“陛下倘若非要说是臣女害死太后,臣女无话可说,只是,臣女冤枉!”
“是啊!陛下!这件事与珍妃能有什么关系……”裴国公也连忙开口,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惶惶然。
已经失去了太后,倘若连裴相宜也失去了,那他裴家……
“所以说这件事情还有待查证!”
萧长凌面无表情道:“只要裴国公不要咬着皇后不放,朕也不会一直揪着珍妃。而毒死母后的凶手,朕一定要在三天之内调查清楚!”
裴国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他想说是沈沉鱼害死了太后,可是没有证据。
而且只要他开口,萧长凌就不会放过裴相宜。
挺热闹的寿宴,很快就散了。
到离开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面都很惶然,有聪明的人已经从中嗅出了一丝腥风血雨。
然而东宫里面,沈沉鱼却正为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发懵。
“晓峰,你说……你要娶红玉?”
“是,娘娘。”
云晓峰跪在沈沉鱼面前,闻言抬眸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红玉:“微臣会对红玉好的。”
“可是之前本宫跟你讲的时候,你不是不肯么?”沈沉鱼忍不住问道:“这才多长时间啊?”
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她都跟不上了。
“……是发生了一些事。”云晓峰闻言,白净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羞愧之色,他低了头,含糊其辞道:“娘娘别问那么多了,微臣愿意迎娶红玉。”
红玉站在沈沉鱼身后,万万没料到云晓峰竟然真的开口请求要娶她,她的脸顿时一红,内心里激动不已。
不期而然的想起了昨夜。
“你既真心求娶,本宫岂会不准。”尽管突然,不过沈沉鱼还是应允了:“但现在因为太后的事情,婚礼的事,只能先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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