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终于自己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擦干。
“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也哽咽地说。
“老婆，对不起，我受病痛折磨有的时候忍不住发了脾气……纵使我们再情深似海，这夫妻情也只能来生再续了……子玉还没结婚，你务必要替我完成我们当父母的任务……没有父母帮衬的孩子是可怜的，以后担子就落在你一人身上了……”大哥鼓足了力气才把这一段话说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得下去……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给我遮风挡雨，没有了你的庇护，我不知道从何做起……”嫂子哭着说。
“你就跟秀云学，她能担起来你就能……”我知道这些不过是大哥的托词，嫂子太痴心，他担心她想不开，所以给她分派了任务……
我的世界像是被笼了一层罩子，难过得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就问秀云，远怀真没福气……等我去见他的时候一定好好责问他……”大哥有些自言自语地说。
“大哥，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一定好好照顾嫂子，绝不叫你担心……”
“嗯～”大哥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了。
“我的腿脚都肿了……也就是在这几天了……”过了好一会儿，大哥才又说了一句话，好像是集聚了全身的力量。
“大哥，不要这么悲观，还有希望的……”我含着泪说。
“寿命都有定数，要怪只能怪命运不公……我父亲做了缺德事，害了我母亲一生……这些全都报应在我们兄弟两个人的身上……父债子偿本是应该的……只是苦了你们两个女人……”大哥开始自言自语，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胡话。
我抬脚离开了屋子。
看到大哥这样，我除了伤感还是伤感。嫂子也一直难受，中午没吃饭，下午我跟赵哲要走的时候，她拉着我很不舍。
“秀云，难得回来你陪我几天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嫂子对着我问道。
我面露难色，不回去的话，赵哲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在这边过夜吧……
“晚上我们去市里找地方住，明天白天再过来，反正我休假有时间……”赵哲还是说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
我们在市里选了一个有两个床的房间住下，赵霏霏洗干净后，我搂着她在我怀里熟睡，今天她没有要求讲故事，她跟着她嫂子在村里晃荡，见识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新奇感充斥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因而不知道有一个五尺男儿因病痛变得脆弱不堪，只能祈求她人能在自己离世之后帮助他的家人走出悲痛……
赵哲洗干净后一直在另一张床上看手机，他看的是新闻资讯，纯文字性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像是他本人，情绪很淡，不悲不喜，没有任何导向性，但就是让我觉得他跟平时不一样了。
我给赵霏霏盖好被子，关上所有房间灯，就着手机的亮度，转身钻进了赵哲的被子，躺在了他怀里。他侧着身子，一只胳膊肘顶在床上，看我来了只帮我把被子盖了盖，然后视线又落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他的心跳一点也没因为我的到来而紊乱一丁点，呼出的口气带着薄荷和烟草味，是我喜欢闻的味道，首先让我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我转过身往他怀里钻了钻，身体已经跟他的紧密相贴，一只手伸到他后背，从衣服里钻了进去，用手指在他的背上画圈圈。他这才有一些反应，立刻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身体瞬间滑到跟我平行的位置，把我的手拿回到胸前，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然后问我：“你干嘛？”
我心虚地没说话，用手指又在他胸前画了一个圈圈……
这不明显吗？白天让他委屈了，晚上想补偿他一些，他应该明白的啊……
事实上他的确是明白的，不一会儿就吻下来，接着翻身压在我上面……
我极尽所能地配合他、让他索取，让他快乐，让他忘记我白天所做的不可原谅的一幕……直到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释放出他内心所有的愤懑才算完。
“有毒……”他叹息。
“老公，原谅我，好吗？”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
“这世上我只拿你没办法……”他又一声叹。
我抬起头又主动亲吻了他一下，他马上回应了我，长长一吻结束，我们终于不再心存芥蒂。
“事实上最下等的吸引男人的方法也有可取之处，那么简单粗暴，让人欲罢不能……”我的脸上还有热度，突然想到赵哲以前说过的最下等的“勾引方式”。
“那是因为我爱你……”他回答。
我没有再回答，我不会因为他爱我就肆无忌惮，关键时刻只想让他舍不得离开我而已……我们相融而眠，就这么睡沉了，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来电的是我女儿，一接通她就在电话里哭着跟我说，她大伯去了……
虽然我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吃惊，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跟我说话呢……
我们快速地赶了回去，到嫂子家门口只听到震天的哭喊声，哭泣的是大哥的姑姑，她一把年纪鼓足了力气哭喊，仿佛他还能听到并回来似的。
大哥已经被放在地上（这也是L市的规矩），除了姑姑哭的可怜，几个孩子也跪在地上哭泣，嫂子坐在边上竟然出奇地冷静。
我走到她身边，想给她一个拥抱，嫂子拒绝了。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他又说想吃玉米糊，我赶忙下楼给他做，谁知道端上来的时候就叫不醒他了……他怎么能故意支开我独自一人上路呢？”嫂子的眼神空洞，却一点泪水都没有。
“他是担心我害怕吗？我们夫妻几十年，我会怕他吗……”嫂子喃喃自语，我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张远怀回来接他吗？”嫂子抓住我的手很紧张地问。
“嫂子，你要节哀，孩子们还等着你镇定场面呢，你忘了大哥昨天怎么交代的了？”我对着嫂子说道，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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