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回不回京都还有什么区别？”方昭苦笑，这一路来他们消息闭塞，许多事情都无法及时得知。
但离爹娘失踪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以方家的能力，早该放出消息寻找，可如今若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京都方家，恐怕已经易主了。
“可是……”方然还欲再辩，眼下正值乱世，西域诸国蠢蠢欲动，等再次开战，军中将士的性命是最难保证的，倘若哥哥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该如何是好。
“苏薏，我们家虽然落寞了，但在禹州还有据点，待你将然儿平安送回，自然会有一份丰厚的报酬给你，然儿的安危，就托付与你了。”方昭朝她拱了拱手，少年身子虽羸弱了些，但脊背挺直，目光炯炯。
这一路来他并非没有考量，而参军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父母失踪的缘由，粮饷被劫的幕后真相，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想要查清，几乎不可能，唯有闯出一片天来，方能接触到幕后真相。
他，要寻一个真相。
“你莫不是以为我带你们一路至此，是为了那几两银子？”苏薏挑眉轻笑：“你既然已经决定留下，那就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别日后相见，再让我看轻了你。”
“必不可能。”方昭跟着挑眉，嘴角终是勾起了几分笑意。
“哥哥，你真的不一同回去吗？”这一路来，方然都极少哭，即使连夜赶路，累瘫在地上也是自己撑着，但即便如此，也还有哥哥在替她顶着天，可若是哥哥不在，她又当如何？
“然儿，明年三月便到了你的及笄礼，总该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方昭面色微沉，看向方然的眼神里满是疼惜，她本该是京都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如今沦落荒野，之后的人生便要自己去挣了。
“好。”方然哭也哭过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脸上泪痕未干，她扬起小脸，是与方昭如出一辙的倔强。
“差不多得了。”苏薏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打断二人中伤感的气氛道：“只要人活着，何愁以后见不到面？先把你身上的伤治治，要是落下病根，别说建功立业，连从战场上活下来都是问题。”
她神情严肃，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方才出言打断：“杜大人，你们营地的医馆在何处？”
观方昭当下的身体情况，恐怕还有内伤没好。
“这……”杜副将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带夫人去，只是军医营乃军中要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内。”
“方昭身上的内伤拖不得，再不治就完了。”苏薏认真的望着他：“或者，杜大人替我腾一间帐篷出来也行。”
“不可能，方小公子的伤是下官亲自盯着看过的，怎么会有内伤。”杜副将只呼不可能，再说，这军中的人，什么伤不是自己扛过来的，哪有这么娇弱？
“你们是今日清晨打的擂台吧？”苏薏瞥了他一眼，冷冷发问，许是顾及方昭的身份，这些人下手刁钻的很，都避开了脸这种明面的地方，却没少下阴手。
方昭能打赢，全靠自己耐力撑着。
“这……”杜副将心下一惊，这擂台确实是早上打的，他那些下属下手没个轻重，但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要不给我收一个营帐出来，要么带我去军医营，大人选一个吧。”苏薏说的认真，让人不得不考虑她话中真实性。
“我没事，不必如此。”方昭怕他为难，斟酌着开口说道：“既已是军中之人，自不能如此矫情。”
“哪怕过了今晚就等死？”苏薏睨了他一眼：“你莫以为自己隐瞒病情是什么好事，再拖下去你腹腔里全是积血，论谁也救不回来了。”
她观方昭面色，唇色青紫，肤色苍白，一只手按着腹部，冷汗涔涔，明显是有内出血，再严重些恐怕是脾脏破裂。
“你这什么意思？”杜副将身边的侍从闻言脸色大变，已有些许怒意：“是说我军中无能人，全是庸医吗？将士身体出了问题自会有军医处理，何需你一个妇道人家来管了。”
他才不管对方身后有什么靠山，她这话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还是说方家大少爷就比他们金贵多少？
“闭嘴！你胡说什么！”杜副将立即出言呵斥，他怒目斜视，脸上却看不出几分生气：“夫人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
“营中军医也是多年的看大夫，他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杜副将眉眼一垂，嘴角勾起一抹谦逊的笑来：“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大夫怎么会差，你说是不是？”
苏薏垂着眼眸，神情淡淡，让人看不出情绪：“若是不信，大可再等等，今晚若是出了什么再来寻我。”
军医从来只救急伤，能看的出内伤者了了，她心里虽然清楚，但也不再说什么，她神色如常：“不过一旦出事，可就怪不得我了。”
只是受苦的是方昭，可看他这不在乎的态度，苏薏倒也不强求。
“薏姐姐……”方然拉住她的手，神色担忧，她知道对方医术，既然苏薏说有事，那必然不会错。
苏薏朝她无奈地摇摇头，和这些人多说无益，对方既然不信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反而会激化矛盾，倒不如等问题浮现后，再做处置。
“走吧……”苏薏极其自然的拉过阿云的手往回走。
他们给安排的住处在营地边缘，外有士兵巡逻，二人临河而立，江面上映着点点星辉。
“你是如何看出他有内伤的？”阿云低垂眼眸，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条淡了不少的疤痕上，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经验罢了。”苏薏眼中无波，心里不断计算着时间。
“是吗？”阿云收回目光，什么经验，她到如今也不过十七岁，上哪来的经验之谈？
二人在江边站了不到一刻钟，便听见营帐那头嘈杂声不断。
“那位夫人哪里去了？快去寻她！”杜副将急急燥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随从通报营帐中没找到人更是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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