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尤其是当饶朔看到云殊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时。
“不是,云殊你听我解……”
饶朔话音未落,只见云殊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一把抽出绯雪腰间的短刀,笔直地刺向他。
这一刀,饶朔不是躲不开。
可他不相信云殊会真的刺他。
他与云殊之间,即便没有爱情,也是有着肌肤之亲的关系。
现在云殊寄予厚望的花无眠死了,那株天底下唯一可解纵欢草的绝情草也死了,云殊还剩下什么呢?
不是唯有他了?
这就是云殊的命。
上天注定云殊只能一辈子依赖纵欢草,依赖他饶朔。
因此饶朔有信心,云殊不会真的想杀他。
更何况,他也不信云殊对他连一丁点的眷恋之情都没有。
扑哧!
利器刺穿血肉,响起的声音是惊心动魄的。
当短刀整个没入自己的左胸,饶朔呕出一口鲜血,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殊。
云殊近在咫尺,双眼血红,眼中全是恨——
对他的仇恨。
恨他折磨他,蹂躏他,囚禁他,用纵欢草控制他,还剥夺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一瞬间,饶朔感觉呼吸困难,头昏脑涨。
他的心似乎碎了。
也不知是被云殊的短刀扎碎的,还是被云殊的眼神切碎的。
总而言之,他很痛。
莫大的疼痛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饶朔第一次红了眼眶,鼻尖发酸。
原来……
都是他一厢情愿。
本以为多多少少,云殊对他会有一丝情分在。
结果……
饶朔认为自己就是个小丑,却笑不出来。
“你……想杀我……”
带着一身血,饶朔的身体踉踉跄跄,脚步不稳,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想杀我……”
就像着了魔一般,饶朔反复呢喃这句话,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映入眼帘的饶朔的面庞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揉搓,五官都痛得扭曲了。
然而云殊眼中却不见一丝对饶朔的同情。
“对,我想杀你,我想杀你很久了,你怎么不去死?你给我去死!!”
云殊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将短刀往饶朔的血肉里扎,如果可能的话,他是连刀柄都想一并扎进去。
羌砾在后面看不下去了。
饶朔毕竟是他亲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饶朔被云殊杀掉。
然而羌砾正想出手制止,却被寒秋拦了下来。
“羌砾兄,饶朔对云殊的所作所为你是知道的,他挨这一刀不冤。”
“可是……”
“若你执意要阻止云殊,我只能阻止你了。”
见寒秋当真摆开架势似乎要同自己动手,羌砾烦躁地搔搔头,进退两难。
云殊那边,他松开了握住短刀的手,转而跪在地上开始挖土,试图将那株早已枯萎的绝情草再重新种进土里面。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绝情草抢救不活了。
云殊的双手挖的全是黑泥,指尖流血,可绝情草却只是越来越蔫,仿佛在嘲笑云殊的徒劳。
饶朔左胸插着短刀,一边向后趔趄,一边看着云殊在急躁与绝望中落泪,心脏的痛楚加倍。
就这么带着致命伤,他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留下一地鲜血。
直到饶朔消失,云殊都不曾看饶朔一眼。
这一幕羌砾看在眼中。
他了解他自己的亲哥,他知道饶朔本可以躲开云殊的那一刀——
却没躲。
他也知道饶朔被刺后大可以拼尽全力给就在身前的云殊致命一击。
毕竟现在的云殊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然而饶朔没有。
饶朔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运功帮自己止血。
饶朔只是,默默看着云殊,仅此而已。
这是羌砾第一次看到饶朔眼里装着一个人,只装了那唯一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
这种反应,和迷恋寒秋的他不像吗?
羌砾皱眉。
再看云殊,一时间他竟分辨不清究竟谁才是心狠的那一个了。
“对不起,羌砾兄。”寒秋放下双手。
他自知没资格阻止羌砾,可不阻止的话,他又觉得对不起云殊这一路来所受的折磨。
绯雪无声靠近云殊,将云殊扶起来。
此刻的云殊渐渐从冲动中恢复些冷静。
“云殊,花无眠死于一剑穿心,非饶朔所为。”
清冷淡漠的嗓音钻进云殊耳朵里,云殊双眸圆瞪。
饶朔擅长拳法,不用剑,性格直接,真想杀花无眠,不可能刻意换成用剑捅。
“这种伤口……疑似青云山剑法……”
姬如风用了“疑似”,但如此一强调,反而加深了怀疑。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了晏泠身上。
事实上,晏泠确实和饶朔一样,也有理由除掉花无眠,或者说是除掉绝情草。
这时,一个老汉背着柴火路过,寒秋立即上前询问是否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老汉说他上山砍柴时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身形轻盈,一看就是个江湖人士。
寒秋回到众人之间,把老汉的形容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既然对方戴面具,那我们更不可能知道是谁杀了花无眠了。”林清月面露纠结之色,却听姬如风反驳,道:“不,恰恰是因为对方戴面具,我们反而知道是谁。”
“谁啊?”林清月好奇。
“云鹤山庄庄主,不就是一直以面具示人么?”姬如风一边说,一边直截了当地将视线投射到晏泠身上。
事到如今,他若再不知云鹤山庄庄主就是晏泠,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仙鹤助他们逃脱,还是给北原首领施压,亦或是派人接应,提供花无眠的消息,这些便利都来得太巧太及时了。
若非实时监视他们,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然而身为高手的他却没有察觉到他们正被人监视,由此可见,那位云鹤山庄庄主本人就在他们中间。
而他们中有能力做这一切的,也唯有晏泠了。
绯雪也看向晏泠,一红一金的异瞳像凝了层霜一般冰冷。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云鹤山庄庄主,晏泠。”
身份被点明,晏泠也不必继续伪装,于是大方承认。
“没错,我确实是云鹤山庄庄主,但花无眠不是我杀的。”
“青云山剑法,戴面具,有毁掉绝情草的动机……晏庄主,你可全占呢!”
姬如风话音刚落就被晏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晏泠……”
这时,绯雪开口,声音平静却冷得人心寒。
“你若想自证清白,从此刻开始,别再跟着我们了,你我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斩钉截铁的话语就像用剑划出的一条界线,横亘于绯雪与晏泠之间,绯雪正想转身,却被晏泠一把抓住手腕。
“你跟我过来。”
在绯雪道出“放手”前,晏泠直接把人拉走了,两个从背影来看十分般配的人渐渐没入树林深处。
姬如风无声凝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内心惴惴不安。
“你们说……真的是王爷杀了花无眠?”林清月还是难以置信,直到现在他也不习惯改口直呼晏泠名字。
“他确实有这个实力,也有动机。”寒秋无法为晏泠辩解。
想要克制纵欢草的力量,就必须断情绝欲,晏泠肯定不希望绯雪从此没了七情六欲,如此还不如中了纵欢草,至少还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占便宜。
树林里,沙沙作响,叫人分辨不出是风声还是树叶声。
唯有深秋寒意,侵肤入骨。
绯雪被晏泠拉着手腕走了良久,终究还是将晏泠的手甩开。
“如果你没话说我就回去了。”
“你知道不是我做的。”
从身后传来的晏泠的声音,沉稳坚定,字里行间的怒气不言而喻。
这是一种质问还是抱怨绯雪懒得去想,他只淡淡回了晏泠一个字:
“……对。”
若真是晏泠所为,会更做的更加滴水不漏,而不会如此破绽百出,让人指摘。
不过绯雪认为,也是时候让晏泠知难而退了。
既然能够克制纵欢草的力量是绝情,那么他断绝七情六欲是早晚的事,即便这次不是晏泠毁掉的绝情草,那么下一次呢?
晏泠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注定他是不会给的。
还不如早早让晏泠死心。
注视着绯雪冷若冰霜的背影,晏泠感到一丝无力。
他曾经是亏欠绯雪良多,但他在改,他在弥补。
过去的大错已铸成,曾经的伤害已留下,他无能为力,唯有现在和未来,他想好好把握。
晏泠认为自己已经在改变了,他让自己变成一个同绯雪对等的人,甚至低绯雪一等。
他以为他的努力绯雪看得见,然而……
“阿雪……你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想给我么?一点机会都不能给我么?”
晏泠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抖。
绯雪深吸一口气,惜字如金。
“……不想……不能。”
深秋的凉风在两人之间席卷,扫过满地落叶。
漫长的沉默让绯雪的内心出现了微弱的动摇,但晏泠远离他,确实对他,对晏泠都好。
“好,我走。”
终于,绯雪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如释重负。
然而就在他身心都放轻松之时,从后背压上来的蛮力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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