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宝娟不解，还有点为沈知远据理力争的意思，“三哥？为什么要离沈知青远点啊？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啊！”
“让你离他远点你就离他远点，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就帮他说话了，你跟他很熟吗。”赵卫东沉着脸。
赵宝娟脸发烫，“啊……这……倒也不是的。”
她捂住脸，一副小姑娘害羞的神色，“主要是沈知青真的不像坏人，他还，他还关心我呢，这么细心体贴，又长得那么好看，他怎么会是坏人呢？”
赵卫东紧抿嘴唇。
赵宝娟没看到，那个打磨得很光滑的木叉被他死死用力抓着，几乎要经不住那霸道的力道了。
终于，在木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赵卫东把木叉拍在了桌子上。
赵宝娟被吓得一抖，小心翼翼，“三，三哥，你生气了？”
赵卫东否认，“我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赵宝娟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她三哥就是生气了……
“他无缘无故关心你，还不是坏人吗？你忘了妈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赵卫东声音淡淡的。
“哦……”赵宝娟这时也想起了爸妈的叮嘱，明白了她三哥生气的原因了。原来是觉得她不听话，私自跟沈知青说话接触啊！
然而她却咬了咬唇，脸更红了，迟疑着扭捏说，“那三哥，你说他是不是像妈说的那些男知青一样，抱着目的的。”
“什么目的？”
“就是，他想要，想要追求我啊？咱家条件好像也不错吧？”赵宝娟吞吞吐吐，十分羞涩。
追求宝娟？
沈知远？
赵卫东脑子嗡的一声，那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口，断然站起身大声道，“不可能！不行！”
沈知远怎么能追求他妹妹呢？虽然沈知远长得很好看，人品其实也没大家说的那么糟糕，可是，可是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宝娟鼓起勇气睁着一双杏眼，“我觉得沈知青挺好的！”
“好什么好！”赵卫东口不择言，“一点都不好！你才跟他说一次话，知道什么！”
赵宝娟现在还没从沈知远朝她那一笑、那温柔说话的态度拔出来呢，沉浸其中，回味一次心里就甜一次，认定了沈知远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脑子正犟着，怎么容得了哥哥诋毁人家？
她也不是非要跟沈知远在一起，她还小，还没考虑过嫁人的事呢，只是经常听到家里人说人家的坏话，今天一见却感觉并不是那样。又因为沈知远的关心，所以她对沈知远现在是又感动又愧疚。
就更想为沈知远争取一点点“正义”了。
“我就是知道，三哥你怎么那么讨厌！我还以为你不像其他人对沈知青印象那么恶劣呢，所以我就跟你一个人说，没想到你跟爸妈一样顽固！”
“我就是觉得沈知青好，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沈知青凭什么不能追求我？他有追求我的权利，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家！”
赵宝娟噼里啪啦一顿反驳，甚至还故意说，“沈知青如果追求我，我不会拒绝的！”
赵卫东面色越来越沉，胸膛起伏，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他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一双瞳仁在昏暗的环境下却格外的锐利，像是森林里的野兽。声音也起伏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
“你说什么？”
只是这平静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啊！”赵宝娟吓得后退两步，小声惊叫，第一回面对这个对她最好、她也最喜欢的亲哥哥有了惧怕的感觉，“三，三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赵宝娟是真的怕，眼眶红红声音都在打颤，随时还想要逃跑。
她吓坏了。
对上妹妹噙着泪花的眼睛，赵卫东如遭雷击，骤然清醒，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吓坏？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啊，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把她吓成这样？怎么能欺负她？简直混账！
赵卫东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心里那股冲着妹妹的无名怒火压下去，极力调节情绪。
他朝妹妹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对不起，宝娟，你不要怕，我就是有点生气，你坐下，哥哥跟你讲道理。”
“真，真的？”赵宝娟心颤颤，“三哥你不能打我……”
“真的，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赵卫东见她吓成这样，更加愧疚懊恼。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为什么就对妹妹发火了。
赵宝娟还是相信了他，毕竟从小到大，无论是因为大哥二哥那时候不懂事也好，还是因为有时候她调皮也好，她受过大哥二哥欺负，被大哥二哥打过，可是却没被三哥打过，三哥还会保护她，经常把好吃的藏起来给她吃。
她在凳子上坐下来，“三哥你说。”
“你喜欢他？”赵卫东的语气很和缓，桌子下双拳却紧攥着。
重新谈起这个话题，赵卫东还是无法遏制心底的怒火与阴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肯定是因为愤怒吧？因为沈知远喜欢男人，却来招惹自己的妹妹！难道他对沈知远不够好吗？他给沈知远吃的穿的，还承诺挣钱给沈知远花，沈知远还要来哄骗他妹妹！沈知远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卫东心里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又闷又痛，在黑暗中眼眶泛红了。
骗子！说喜欢男人，要嫁人的，现在却对女人笑了。骗子，说对另一半要求很高，他妹妹哪一条符合沈知远的标准。骗子，他今天呛水了，沈知远都没关心他，他妹妹淋点雨，沈知远就巴巴的让人家别感冒了！
明明昨天还亲他，今天就对他妹妹下手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讨厌沈知远！
“唔……不是哥哥想的那样。”赵宝娟臊红着脸老实交代，“我刚才胡说的，我就是气气你而已，三哥，我还小呢。我觉得哥哥你说得对，我都对他没完全了解，不该因为他关心我一下就觉得他是好人了，我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家人，你们总不会害我的。”
她知道哥哥还在生气，于是保证，“以后我不跟他说话了，我相信三哥你，三哥你说他是坏人，他应该就是坏人吧。”
赵卫东心里一闷，并没觉得开心起来，喉结滚了滚，“……他也不是坏人。”
赵宝娟挠挠脸。
啊这，三哥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又改口了。
他到底想让她说沈知青是坏人还是好人啊？纠结。
感觉三哥情绪不对，似乎还是不高兴，她脑袋都大了，她也不想惹三哥不开心的。
于是说，“好吧，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唔……爸妈说过，养得起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他工分太低了，身体也不好的样子，虽然长得好看又斯文，但是跟着他肯定要饿肚子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三哥你就放心吧。”这样说，应该能打消三哥的顾虑，让三哥放心了吧。
可没想到她三哥却还是反驳，“养不养得起家不是评价一个男人好不好的唯一标准。”
赵宝娟：“……”
头疼。
“反正，反正爸妈不同意的人我不嫁，这样行了吧三哥，你别跟爸妈说这个事啊，我先出去了！”
丢下一句话，赵宝娟连忙逃走了。
因为她都被搞糊涂了：三哥他，到底讨厌不讨厌沈知青啊？说喜欢吧，她夸沈知青的时候，他又会说沈知青的坏话。说讨厌吧，她骂沈知青的时候，三哥又会维护沈知青。
唉！
麻烦，她就不该跟沈知青说话，下回再也不说了！
看着妹妹落荒而逃，赵卫东一个人呆呆坐在屋子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凌乱不堪。
他知道宝娟对他的“无奈”。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也对自己无奈呢？
明明讨厌沈知远，对沈知远很失望很愤怒，可是却也不想听到别人说他坏话。
赵卫东咬唇。
肯定是因为他哪怕讨厌一个人，也不屑于诋毁那人吧。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沈知远的确不是坏人，最多，最多有时候会骗人。而且沈知远也不是没用的男人，人又不是只有能干地里的活才有用，不是吗？
端起姜汤一饮而尽，喉咙火辣辣的。
赵卫东继续埋头闷闷的用力打磨木叉。
磨着磨着，砂纸不小心擦到了大拇指指背，指甲跟手指衔接处被磨破了点口子。
赵卫东紧咬唇角，眼眶蓦然红了。
沈知远不是个坏人，沈知远对谁都好，只是对他坏而已。
.
赵宝娟出来后，心虚的说赵卫东已经睡着了，让爸妈不要去叫他了。
赵大山王秋凤都点头，“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小点声，别吵醒他了。”
黎禾却有点失望。
他还想跟赵卫东培养一下感情呢。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反正他是赵卫东的官配，还有谁能争得过他？
“那叔叔，婶婶，我们先回去了。”黎禾彬彬有礼。
赵大山王秋凤含笑点点头，“嗯，慢走。”
等人走远了，赵大山无奈，“好了别气了，卫东救人是好事，人家不也带了谢礼来感谢了吗？”
“谁稀罕他的谢礼。”王秋凤还是不喜，“听人说他死命搂着卫东脖子不撒手，卫东差点就被他拖累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气不过！”
“溺水的人就是这样，他也不是故意的，我看那孩子也是勤快老实的，来这么一会儿也没闲着，把我们屋里的地都扫干净了。”赵大山夸道。
王秋凤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黎禾是勤快，这点她没话说。
.
第二天，依旧是阴雨绵绵。
沈知远穿上了薄外套，坐在桌子后一声声的小声咳着，眼尾微红。
“让别人不要淋雨，自己却感冒了？活该。”一道人影笼罩在桌子前，硬/邦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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