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才说道,“母后总以为我那舅父是个工于心计,满身城府之人,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会如他一般懂得进退得失。”、
“可是母后却忘了,就父娶的那位妻子,可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
“如此悍妇,教出来的儿子又怎么会真的机敏聪慧呢?”
“是!”德海拍了拍手,“只不过如此甚好,刚好合了皇上的心愿,这小王子越是蠢钝, 越是给了日后皇上讨伐靺鞨的理由喽!”
………
秋天天气转冷了,穆清之让小厨房烧了锅子,拉着齐远一起涮火锅,“皇上你尝尝,这羊肉啊,是从匈奴那边采购而来的,味道跟咱们齐国都不一样。那边的羊吃的都是新鲜的嫩草,没有膻味儿,反倒有股奶香味儿。”
匈奴……
阿纳汉坐在一边,把刚刚举起的筷子又默默放了下来。
穆清之眼睛很尖,看了一下阿纳汉的反应,随后问道、“小王子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觉得本宫这羊肉不够纯正?”
阿纳汉想要明哲保身,想要有朝一日翻身做主,只能选择蓄意迎、合,“匈奴的羊肉的确是极好的,只不过靺鞨挨着匈奴,小王平日里吃得多了,也就觉得腻了。”
“小王倒是觉得我们山中的野味儿才是真正的人间珍馐。”
听了这话之后,齐远略带好奇地放下了筷子,“朕听说靺鞨和匈奴向来并不和睦,难不成这些年已经有了商贾往来?”
阿纳汉学着齐国人的样子拱手行礼,“回皇上的话,并非开通了商贾往来,而是这些年靺鞨日益壮大,吞并了不少匈奴的土地,那些牛羊自然也就收入囊中了。”
“在靺鞨,王宫中的羊肉,牛肉,根本都吃不完。”
“所以,只会觉得有些腻了。”
齐远脸色一沉,并没有继续接话。
穆清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这一变化,似笑非笑地给他碗里添着洗刚烫熟的牛肉,“王子这话本宫倒是有些听不懂了,就算是吞并了匈奴的地盘,那这些牛羊也是匈奴的百姓们饲养的,怎么能到你们的王宫之中呢?”
“靺鞨百姓的,就是靺鞨汗王的。”阿纳汉说到此处,恰逢其时地端起了酒杯,“小王前段时间远离故土,情绪并不稳定,不知殿下对小王的一片苦心,还是有些冒犯了殿下的。”
“还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了小王的鲁莽。”
“殿下爱吃羊肉,小王记下了,这就修书一封,让靺鞨给殿下快马兼程,送些新鲜的活羊来。”
“王子想开了就好,因我二人日后是要同床共枕的,有什么隔阂可不要藏在肚子里。”穆清之一改往日的疯癫模样,温柔地端起酒杯轻轻地和阿纳汉撞在了一起。
齐远吃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羊肉,随后说道,“羊肉虽好,断食吃多了上火,郡主身体不好,虚不受补,不宜多食羊肉。”
“你刚和圣君接触,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实属正常,以后还要多多留心,以郡主殿下的身体为上。”
阿纳汉再度拱手,“皇上的提点,小王铭记于心,日后一定以郡主的需求为主。绝不在给郡主殿下乱吃东西了。”
穆清之看着筷子上夹着的羊肉,占满了麻酱的汁水,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她可不是什么虚不受补之人。
她因常年待在魏国的地窖之中,阴冷潮湿,伤了身体,所以体寒湿气重,正应该多吃羊肉。
齐远是不忍心让匈奴的老百姓们活活饿死在这个冬天,所以才刻意一出言制止的。
虽然他手段和心机很深,但从实际情况出发,也的确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了。
“你记得就好,也算是朕没白过来当着和事佬。”齐远吃着碗里的羊肉,满脑子都是匈奴百姓们惨遭屠戮的景象。
靺鞨,必须要灭掉!
就在此时,隔海公公突然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皇上,柳宁静姑娘前来拜见郡主殿下了。”
“她怎么来了?”齐远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她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应该安心在家待嫁才是,怎么会跑到郡主府来?”
翠竹此刻也刚好要来通报,于是说道,“柳姑娘给我们郡主殿下带了一份儿大礼,说是要亲自给郡主殿下才安心。”
“如今天色渐晚,奴婢也不能让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府门口候着,只得让柳姑娘先进来吧。”
“如今柳姑娘正在偏殿等着殿下呢。”
穆清之倒是淡定得多,她怡然自得地吃着盘子里的羊肉,“那就让柳姑娘先等一会儿吧,毕竟这样卑躬屈膝的日子不多了,以后柳姑娘可是要登上凤位的,本宫见了都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齐远瞥了眼穆清之,“郡主殿下倒是懂得善用职权,如今柳姑娘还不是皇后,所以见了郡主还是要三拜九叩的。”
“朕见你今天这架势,是打算要为难一下朕未来的皇后了。”
穆清之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儿,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清明,“皇上这话说的,只不过齐国向来有规矩,帝后成婚之前是不方便见面的,本宫也不好破了这规矩不是吗?”
“比起见这位未来的国母,本宫倒是觉得先陪皇上吃好这顿饭更为重要。”
“难不成皇上来这郡主府吃饭?本宫还能一个人把皇上扔在这儿?”
齐远亲自给穆清之夹了一筷子羊肉,“郡主喜欢就多吃点儿,毕竟这样的美味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品尝到的。”
这一幕,落在阿纳汉的眼睛里,变成了两人当着他的面儿打情骂翘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齐远和穆清之分明就没有闹掰。
齐远宁愿晾着自己未来的皇后,都要陪这位发了疯的郡主吃完这个涮羊肉。
若不是他在郡主府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还真以为这涮羊肉是什么难得的美食呢。
郡主府常年珍馐美味奢靡无度,一顿普普通通的涮羊肉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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