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没有竞争，自然就会出现问题
“你再睡会儿，今天所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放假了，我去食堂打饭回来。”
第二天早上，杨威罕见地没有在生物钟作用下，六点就醒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快到八点了。
一夜折腾，叶婉清完全不想动弹。
“好~”
迷糊着的叶婉清咕哝了一声，转身又睡了过去。
她实在太困了。
杨威看着被窝里的叶婉清，叹了口气。
从此，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成了一个丈夫，以后还会成为一个父亲。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不忙的情况下，能多给叶婉清一些关心、一些陪伴。
对得起国家，终究会欠缺身边的人。
“杨总，早啊！”
提着两个饭盒，端着一个洋瓷碗出门打饭的杨威刚出门，就发现陈志强跟他的秘书董成两人站在他宿舍外面不远处，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什么。
“领导，您这是在等我？”
看着这两人，杨威意外不已。
陈志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还以为你还会睡一会儿，好像这是从你到红星所后，第一次没有早上六点起床？”
听到这话，杨威老脸也不由一红。
六点，生物钟作用下，还是起来了的。本来他是准备起来的，结果被叶婉清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着，然后，又做了一个早操，再睡了过去。
陈志强说这话，杨威以为他是打趣自己。
“那啥，有空吗？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聊聊。”
陈志强也看出来了杨威的尴尬，直接说明来意。
“吃了早饭吗？”
两人都摇头，杨威直接邀请他们一起吃早饭，边吃边聊。
杨威住的单身宿舍，不过不再是原本的筒子楼，而是在靠近总部区域不远的地方单独修建的几间房子，最开始的时候是资料室，后来资料室搬迁了，空下来，杨威平时都是以办公室为家，所里就把杨威跟叶婉清两人的宿舍给安置在了这边。距离办公室以及食堂都比较近，也不容易受到单身宿舍里面的青工们的影响。
去食堂，走路几分钟就能到达。
“局里下属单位需要引进先进设备进行技术升级的单位不少……”
陈志强也没有隐瞒什么，昨晚上为了这事情跟梁昊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他要想解决整个西南局下属单位的业务问题。
所以，获得杨威的支持，就成了必须。
听着陈志强的话，杨威眉头拧到了一起。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等待陈志强说出最终目的。
陈志强见杨威不吭声，走在略微靠前的他也不好扭过头来看杨威的表情，只能说出自己的目的：“今年一年，咱们局里筹集了一千多万的经费用于各种基础投资，而在明年，需求更大，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给你们配套。虽然你们给的加工费用都不低，可局里需要资金的地方太多……你看，能不能从你们红星所拆借部分经费，到时候直接以货款抵扣……”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即使明知道梁昊很多时候代表杨威的态度，现在红星所，杨威才是说话最管用的，陈志强这个上级领导，终究还是期待杨威能同意。
“领导，您举得即使给了这部分资金，咱们局里那些本来就技术落后、设备老化的厂子，得到了第一笔资金后，就能真的解决问题，发展起来？”
杨威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询问陈志强，给一笔经费，是否能让局里那些早就已经停产的工厂运转起来。
陈志强沉默了。
杨威说的是事实，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西南局下属的很多单位，真不是给点资金、更换生产设备就能发展起来的。
之前三线建设时候，很多工厂建设，都是为了打仗而准备，那时候只是为了解决有无问题，而不考虑是否先进实用。
特别是很多配套厂，原材料都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输过来。
在国家计划生产的时代，不考虑成本，只要能生产出来就行。
现在不同了。
没有了上级主管部门的计划订单，需要这些单位自己寻求订单，成本、质量、技术等，都成了决定这些工厂是否能生存下去的因素。
杨威没有急着再开口，而是放缓了脚步。
眼看快到食堂，陈志强突然叫住了杨威：“杨威，对于这些单位，你有什么建议？”
“还是那句话，该破产破产，改倒闭倒闭。至于人员的工作安置，可以调到附近能生存下去的单位，不愿意的，那就只能自谋生路。”
目前，下岗的人不是很多。
倒不是因为计划经济开始向市场经济转变后一些基础条件差的单位还有业务，根本就没了。
工资都是长时间不发。
所有人都在等着，而那些单位的领导们要么是想办法调到更好的单位，要么就是到处找上级领导要钱要项目。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一直这样干下去，最后现在这些有发展潜力的单位，都会因为资金不足而受到严重影响！西南局是红星所的领导单位，但是红星所不可能对整个西南局的下属单位兜底！当初红星所发不出工资的时候，谁干了什么呢？”
杨威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说完后，就走进了食堂。“梅姐，给我打两份稀饭，捡三个包子，两个鸡蛋……”
打饭窗口的是一个四十出头、有些胖的中年女人，是红星厂职工的家属，叫邓红梅。
今天所里已经放假，除了家住附近的人回家去了，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去过年，由于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之前上班都是没日没夜，休息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补觉。
这会儿食堂里只有少数几个人。
“杨总真会疼媳妇儿！昨天结婚，今天就亲自给媳妇儿打饭，比我家那个回家就只会等着吃饭的强多了！”
邓红梅接过杨威手里递过来的饭盒跟洋瓷碗，一边给两个饭盒装稀饭，一边笑着打趣杨威。
杨威只是笑笑。
这话没法接啊，红星所以及红星厂的这些中年女职工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随时口里都能冒出虎狼之词，甚至有时候在车间打闹，一群女人能把男人按着把裤子给扒了。
杨威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见杨威只是笑，也不接话，邓红梅麻利地给杨威把饭盒盖好盖子，放在网兜里，先往洋瓷碗里打了一些泡萝卜，再把几个比拳头还大的包子装在洋瓷碗里。
两个鸡蛋则是放入了放饭盒的网兜，递给杨威的时候，邓红梅问道：“杨总，您这结婚了，后面是自己开火还是吃食堂？”
“什么意思？”
杨威不解。
“之前苗主任跟所长他们为了避免给叶助理的工作增加负担，就直接定好了每天的伙食标准，一个月结一次帐呢！要是你们自己做饭……”
邓红梅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食堂的运营也准备市场化，准备承包出去。之前因为杨威的提议，很大一部分科研人员的伙食费用是红星所支出。
而杨威的伙食费最高。
为了保证营养，所里给杨威订的每天生活标准是1块8，加上叶婉清的1块2，两人一个月可以给食堂带来90块的收入。
之前杨威就提出食堂市场化，结果效果非常不好，提供给技术人员的饭菜根本不到标准的一半，最后经历了好几次的变化，现在怎么改，也没个准。
尤其是外面调进来的技术研发人员，绝大部分都有家庭，为了节省开支把钱寄回去，往往都是打最便宜的饭菜，多出来的饭票、菜票转手卖出去……
杨威并不清楚这一切，平时都是忙着工作，后来吃饭的事情都交给叶婉清了。
叶婉清自然不会用这些琐碎的事情来烦杨威。
“这事情真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婉清吧。”
关系变了，连称呼都改了。
杨威没有在食堂多停留，出来时，见陈志强叼着烟，站在食堂外面沉思着，跟董成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回去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上……”
杨威回去时，叶婉清已经起来，正在收拾房间。
不等说出来，就遭到了脸上爬上红云的叶婉清的白眼儿。
“对了，婉清，咱们以后是自己做饭还是？”
杨威其实是希望叶婉清自己做饭的，这不是因为他自私，而是他工作起来，没日没夜，自己习惯这种生活模式，却不希望叶婉清也是如此。女人，跟男人终究是不同的。
“怎么了？”
叶婉清有些意外地看着杨威，“你希望我做饭吗？”
“不是，你别多想！”
杨威急忙解释，随后把在食堂里打饭时候邓红梅问他的事情说了。
“咱们这食堂，改革好几次了，最开始所里制定标准，不过食堂提供的饭菜太差，差距太大……后来，就改成所里发饭票、菜票的补贴，可食堂还是那样，价格比在外面的饭店都高……”
听到杨威解释，叶婉清就气不打一处来。
杨威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别说其他人，就是你的生活费，他们都克扣，我之前找过他们好几次！每次找了，都是说得好听。咱们两个人一天三块呢！猪肉才不到一块钱一斤！鸡蛋外面卖4分、5分，食堂里直接要1角2……”
“食堂加工，是有燃料、人工等成本的，还得有部分利润，这价格没问题啊。”
杨威认为，确实没多大的问题。
“你之前每天吃到鸡蛋了吗？而他们的账上，你每天是2个鸡蛋……”
叶婉清没好气地说道。
“……”
“整个镇上，没有饭店，所里有客人或是上级领导视察工作，也是在食堂里吃饭。现在食堂是后勤主任苗志杰爱人的弟弟在负责……”
“也就是说，没有竞争，才导致了这一切？”
杨威瞬间明白了原因。
顿时又想起刚才陈志强找他的事情。
那些早就已经停产，开不起工资的工厂，跟食堂不也是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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