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市人民医院。
沈招娣打了一天的吊瓶,整个人头晕目眩,恶心到吐无可吐。
“秦辉,我到底生的啥病?”
沈招娣不得不怀疑,丈夫告诉她只是胃病,在医院打吊瓶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也以为是。
可已经打了这么多天的吊瓶,一点不见好,身子越来越难受。
“就是个小胃病,过阵子就好了。”秦辉闷着头说,“你想吃点啥,我去给你买。”
“啥也不想吃,胃都快吐出来了,吃啥吃!”沈招娣火气一点一点上来,拽了秦辉一把,“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啥病?”
“不说了嘛,就是胃病。”
“秦辉,我沈招娣是没读过几天书,可也不是傻子。”沈招娣瞪着丈夫,“这多少天了,药瓶子个个不一样,字越来越多,胃病要这么多药?”
“这我也不懂,是医生用的,咱们就听医院的就行。”秦辉说。
“你别在这框我,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自个儿问医生去。”沈招娣说着话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招娣,你别闹,真的就是胃病。”秦辉连忙把她按住,“就是你之前不是吐了血,所以要给你好好养养。”
“真的?”
“真的,我还能骗你,再说我敢骗你?”
沈招娣将信将疑,暂时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这进医院到现在,花了多少钱了?”沈招娣问。
“没多少,几百块。”秦辉想了想回答。
他不敢多说,说多了沈招娣视钱如命肯定要炸毛,可要说少了,她又得怀疑。
“什么,几百块!”沈招娣还是炸毛了,“干啥了花这么多!”
“你急什么,在医院啥事不花钱,好好坐着。”病房里三张病床,沈招娣一惊一乍引人侧目,秦辉微笑致歉,坐到妻子跟前,“你声音小点,不要影响别人。”
“你哪来的钱。”沈招娣压低声音质问。
“爸送来的。”秦辉低着头,“送了四千块。”
“爸哪来的这么多钱,他跟前有多少钱我不知道?”沈招娣冷笑一声,“你说实话,钱到底哪来的。”
“是老三。”秦辉说,“爸找老三要的。”
“他能这么好心,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吧。”沈招娣阴阳怪气说。
“你能不能别闹了,钱就是老三的,弟妹宋老师把钱给爸的,说给你治病用。”秦辉脸色很难看,“前几天他俩不还来看过你了,拎了东西。”
沈招娣脸色沉了下去,闷着头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秦辉去食堂打饭回来,病房里已经不见了沈招娣的身影。
“大兄弟,你赶紧去追,你老婆收拾东西走了,说要回家。”同病房的一个老大哥着急忙慌说。
“她咋了,是有人跟她说什么了还是?”秦辉愣住了。
“她趁你走了,好像是去找了什么人问了自个儿的病,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
“哐当”一下,秦辉手中的饭盒跌落,稀粥散落一地,他转身拼了命地往外冲。
清河市客运站,秦辉找到了正在等车的妻子。
“沈招娣,你要干嘛,快跟我回医院!”秦辉上气不接下气,拽着沈招娣就要走。
“回去干什么?”沈招娣甩开丈夫的手,平静地问。
“回去治病,你病还没好。”
“治不好的病,治有什么用。”
“谁跟你说治不好的,能治好。”
“肝癌,怎么治的好。”
客运站人很多,肝癌两个字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目光,周围人的纷纷看向沈招娣,眼神里满是看待一个将死之人的同情。
“这个病花再多钱也没用。”沈招娣看着愣住发呆的丈夫,“秦辉,咱们回家吧,我不想死在医院里。”
秦辉愣了许久,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现实,总觉得只要人还在医院里,就一切都有希望。
可现在亲手打碎他幻想的,是沈招娣自己。
他是觉得妻子性格强势,占便宜没够,家里被她闹的一团糟,可是她也是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这些年跟着他干活下地过苦日子也从不埋怨的妻子。
秦辉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他整个人瘫倒在地,抱头痛哭。
沈招娣看着丈夫痛哭,心底很是平静,她上前试图拉起丈夫秦辉,几次失败过后,她像抱着孩子一样搂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发生在客运站里的这一幕令人心酸,不少人也都跟着偷偷抹起了眼泪。
到石林镇下了车车,沈招娣拉着秦辉到了供销社。
“出来这么多天,买点东西带回去。”
“小文小武喜欢吃桃酥,这次买多点,直接买一盒,妈喜欢吃扎米糖,也多买点。”
“秦辉你去给爸买条大前门,再去割三斤肉,晚上回去包饺子。”
“那套衣服好看,瑶瑶穿刚好,也拿上。”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供销社,沈招娣还是没有回家,拉着秦辉又到了信用社。
“存折的名字我改成你的了,密码是小文小武生日,你记住了。”
“医院花的钱我取出来了,那三千块钱,明天还回去。”
“我娘家哥哥问我借了三百块,快半年了也没还,这事你记着,现在咱也不好意思去要。”
回家的路上,沈招娣一句接一句,秦辉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妻子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害怕。
回到家,秦先德和张淑兰都是一惊,他们正在准备明天带孩子去清河看看,怎么就回来了?
“爸,以后抽这个,旱烟对身体不好。”
“妈,你先去和面,我来剁馅,晚上咱们包饺子。”
“小文小武,快看看妈妈给你们买什么了?”
小文小武手里捧着吃的欢声笑语,这个濒临破碎的家总算有了一点生气。
秦先德和张淑兰面面相觑,眼前这个还是整个莲花村最厉害的婆娘,他们的儿媳妇吗?
“招娣咋了?”沈招娣和张淑兰去了厨房忙活,秦先德看着秦辉问。
“爸,招娣她知道自己的病了,她说治不好不治了,不想死在医院里。”秦辉声音嘶哑。
“怎么能不治了,砸锅卖铁也得治!”秦先德重重说。
“爸,治不好的!”秦辉低吼了一声,眼泪跟着下来了,“是真治不好,医院一直在劝我们回去。”
“哎。”秦先德重重叹息了一声,浑浊的双眼开始湿润。
(https://www.bqduo.cc/biquge/134_134557/c3337703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bqd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qd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