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月应该把她推开的,可那股花香在她心头震荡,好像成了某种药剂,她一时沉醉……在看不到尽头的麻醉生活里找到了某种牵引。
肖灯渠在遵行某种约定,只是亲她的唇角,舌尖也只在她的唇角游离,几次试图进入她的唇内,那舌尖又巧妙的离开了。
几次,施明月的大脑在警鸣,这样不对的,她是家教,她和肖灯渠没有恋爱,她们这样不对……
可是,身体被肖灯渠弄得很舒服。像是有了奇怪的化学反应,她并不讨厌这样,于是,在拒绝的时候完全不专心。
倘若要论罪,也是肖灯渠的问题。
可这一想法出来,施明月觉得不对,她不能怪肖灯渠,她把肖灯渠稍微推开些许。
肖灯渠还要凑过去,施明月说:“够了……”
老师低着头,脸颊处是一片绯红,肖灯渠看了几秒撤回自己的动作,老师说的是“够了”,不是“别这样”或者“下次别这样”。
肖灯渠往后退退,她趴在床上,自下而上的抬头的欣赏老师,施明月的眸子微微泛着红色,好可怜的老师,她问:“是被我亲的吗?”
“还是因为其他事情?”肖灯渠问,她说:“接吻可以分泌多巴胺,会变得很开心。”
施明月不回答,她自言自语起来,无比认真:“真的,不信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搜。”
施明月并没有拿手机给她,问:“你为什么把花摘了,你家女佣说那株玫瑰很罕见。”
“它开在花房里花期是几天,到时间就谢了,摘下来也是几天,老师喜欢,就给你看。”肖灯渠说:“玫瑰还会开花的。”
施明月被难以言说的东西戳中了心脏,“还会开花的?多久?”
“度过休眠期,把花房开到适宜温度,它就又开了。”肖灯渠说着,她成了一个博学的人,“老师,玫瑰会反复开花。”
黑色的花瓣,颗颗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微光,深邃而神秘,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河凝聚而成。
美丽昂贵的东西,看一眼就叫人很喜欢,花香四溢,温柔着鼻腔,施明月低头轻嗅。
“你回去吧。”施明月说。
肖灯渠说:“我再看会书吧。”
肖灯渠把书拿过来翻,躺着安静的看,但,如果她不是枕在施明月腿上最好了。
施明月不适应这种亲密程度,身体僵硬。
灯光之下,枕着她的大小姐一页一页的翻过书,施明月低头看到她细长的睫毛和蓬松的头发,她安静起来总让人生出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冲动。
施明月拿起手机捣鼓相机想给玫瑰拍照,她故意错开肖灯渠,奈何肖灯渠和她挨得太近,次次都会不经意入镜。
肖灯渠翻着书喊她,“老师。”
“嗯?哪里不会?”
“不开心亲一下就好了。”肖灯渠仰起头看她,灯光下漂亮的她最独特的执拗。不知疲惫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不会,好不了。”
“那明天再亲一下,亲到好为止。”
一直到凌晨肖灯渠才看完书回去,走之前肖灯渠手勾着她的脖子又亲了下去,施明月小心翼翼把玫瑰拿到一边怕把花压坏了。
肖灯渠这次亲的力气很大,在她唇角用力咬了口,她意犹未尽不知足,舌头伸出来,指腹在上面点点,“老师,这里很奇怪。”
施明月余光扫到,没敢彻底去看。
肖灯渠说:“总想被你咬一下,怪怪的,就很想那样。”
施明月没有亲吻的经验,读书时见过很多次,学校小树林里多是搂在一起亲吻的情侣,能为困惑的肖灯渠解答,肖灯渠是想要她缠绵的回应。
肖灯渠舌舔舔唇,盯着她湿润的唇角,“老师你开心了吗?”
……确实没那么糟糕了。
施明月腿被她枕麻了,她坐在床上揉自己的小腿。
那株玫瑰插在床头的花瓶里,花瓶是肖灯渠又去拿来的。
幽静的花香传入鼻腔里,施明月想了会儿程今说的留学,又想了会儿妹妹今天的话。
那个女人想她。
妹妹还小不懂这句话的重量。
妹妹生下来送到外婆那里去了,只有施明月是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小时候她不懂,以为所有人妈妈都那样挨打,后来有一次那个女人不在家,她被打了,女人看她没有死掉给她上了药,自那以后,只要不被打死,女人只会在上药的时候心疼她。
那时候,外面喜欢说三道四的人都无比的有善意。
嚼舌根的女人会说:“哎哟,你这个女人也是贱,女儿都被打了,你还跟着他,不为你自己想想,为你女儿想想啊……”
又说:“明月,长大了你就跑,也别管你妈了,你妈就是个挨打的命,活该,你再也别管她了。”
还说:“这女人也是贱,不知道为女儿考虑考虑吗,以后结婚婆家哪里看得起,婆家还指不定磋磨明月呢,落在她肚子里也是倒了霉,晦气。”
女人会抱着鼻青脸肿的施明月不停的解释,从她和男人相识的小学说到中学,说男人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月爸爸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爱喝酒,只是喝酒这样的……明月知道的吧。爸爸还给明月买小鸭子,是不是?”
好在,施明月读到一年级换到镇上,离家太远她开始住宿,一周七天不用回家,初中换到更远的县里,她每周都会收到信息:【明月,妈妈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女人也是真的想她,小学三天来看她一次,初中每周会来给她送鸡汤送菜,给她买营养快线给她买牛奶,她家里最穷,她家里是最没有爱意的,可女人来的比宿舍每一个同学的妈妈都勤,只要她回家,女人一定会带她去买衣服买鞋子,给她做一堆好吃的带到学校。施明月不爱回家,可是她回去的时候,总是看到女人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女人看着她就好像能活过来一样。
施明月读书的钱全靠女人卖炸串,后来女人怀孕了,她跟女人说:“等我高中了,我们就走吧……”
女人认真严肃的说:“你说什么呢,去哪里,你爸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我把弟弟生下来你爸就变好了。”
施明月依旧能收到那个女人的信息:【明月妈妈想你了。】
像是吊着一口气,向她求救。
施明月不敢告诉她回去时间,只偷偷看过,女人的孩子被打掉了,躺在床上没挨打也哭了,她身上的最后一口好像被抽干了。
但是施明月再也没开口同她说咱们走吧,从外婆那里接回来的妹妹那么小,自己还在念书,女人根本走不了,除非奇迹出现那个男人被车撞死。
高三那年施明月是她们小市的状元,女人张罗着给她办升学宴,施明月不想办,她不想让女人和男人知道她选择哪个学校,女人却笑着说:“你爸跑了,以后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今天晚上施明月做了个梦,梦里还很漂亮的女人柜子里找到她,这次她闻到的不是刺鼻的药味,是美好的花香,女人说:“明月,我们走吧。”
可是,睡梦中的施明月清晰的知道这是梦。
因为明月不是月亮,月亮从不曾过照亮六岁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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