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书看着那样平静,耳根却完全红透了。
崔窈宁觉得这种反差有些好笑。
她承认自己刚刚有些隐晦的小心机,想让他多看看她,可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
有点突然。
莫名地又像是裴行之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看着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很多事都不懂。
赤子之心不过如此。
崔窈宁摸了摸脸颊,还能察觉到那抹触感。
她没忍住弯了弯唇。
两人并行往外走,享受着难得相处的机会。
残阳坠去之后,一轮弯月从天际爬了上来,凄凄冷冷地挂在夜幕,只有几点星子作伴。
山林间一到晚上就起了雾,淡而缥缈的雾气冲散了酷热的暑气,吹在身上甚至带了点寒意。
出了大殿,遇到扫地归来的小沙弥。
小沙弥见着两人问了声好,递给他们一盏灯。
其实寺里灯火通明,不必提灯也能看见前路,可这盏灯是小沙弥的善意,两人一齐谢过他。
“两位施主自便,小僧先行回去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裴宴书手上提着灯在前面领路,橘黄灯火的映衬下,他的肤色透出玉一般的温润光泽,眉眼的清冷仿佛被驱散几分,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崔窈宁看了数秒,平静移开视线。
两人穿过层层台阶,很快抵达了后院。
第一眼令人注意到的是院落中央巨大的香樟树,枝叶青碧,干云蔽日,树下支着一个石桌并两个石凳,边上便临着一池荷花,湖水青绿,一池荷花只零星绽放了几枝,香气扑面而来。
明明只是几枝,却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崔窈宁觉得祖母说得好对。
任何一个人亲眼看到这池荷花都会相信它有佛性,明明没人干涉,这几枝荷花和荷叶的形状却形态各异,却偏偏都带着几分神性的美丽。
她快步到了池边,探头望,“真的绽放了诶。”
很香。
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是香樟树还是荷花的香。
这种香气清淡又奇特。
让人闻到后瞬间心静了下来。
崔窈宁两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池荷花绽放,有点欣喜又有点敬畏,招招手喊裴宴书过来,“快来许愿,我觉得这个肯定比刚才更灵验。”
说到后面,少女的嗓音微弱起来,有点心虚。
裴宴书哂笑两声,提着灯到了池边。
少女已经闭上眼,兴冲冲地开始许起了愿望。
裴宴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不需要许愿。
他的愿望神佛已经替他达到了。
如果还要再许的话,就许她一世平安吧。
不管在哪,都要平安喜乐。
崔窈宁这一次许的愿和裴宴书有关。
尽管崔窈宁不介意他不通情感,可她讨厌裴宴书被别人说成怪物,纵然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他才不是怪物。
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所以呀,神佛请还给他那些情感吧。
拜托了。
崔窈宁许完愿睁开眼,见裴宴书看着自己,脸颊微红,好奇问道:“你已经许完愿了吗?”
裴宴书看着她应下:“是。”
崔窈宁嘀咕了一句:“这一次怎么这么快?”
裴宴书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一次并不是许愿,而是还愿。
神佛应允了他所求的事,他自然得来还愿。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愿望会有成真的一刻。
如今的每一天都像活在梦中,好似只有真正娶到她的那一刻,才勉强能抵消几分不真切感。
从未被偏爱的孩子,自然小心翼翼。
崔窈宁嘀咕了几句没放在心上,坐下来让桃霜取酒,给自己倒了杯,又倒了一杯给裴宴书。
崔窈宁低头抿了一口酒,果然酒的味道很淡,荷花香却浓,搭配着几道新鲜点心吃着正好。
“一起赏月赏花。”
“往后,难得有这样痛快恣意的日子了。”
她明明才喝了一点,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
裴宴书失笑,“你醉了。”
“没醉。”
崔窈宁舔了舔杯沿,又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喝了,夜色里她眼眸亮的惊人,“才喝这一点呢。”
裴宴书没有纠正她,顺从的说:“好,没醉。”
桃霜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
这要是一直喝下去,非得成个醉鬼不成。
姑娘这是逆反心理上来,越不让越想喝,得亏如今身子骨好了点,放在从前可不敢让她喝。
抱琴朝她微微摇头,止住了她的动作。
难得放纵一次,何必劝呢。
姑娘这些日子实在辛苦,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整个平阳侯府除了那个许老夫人和七姑娘之外,就没几个正常人,真不愧是姑太太的婆家。
崔窈宁起初还有些意识,后来就断片了。
第二日,崔窈宁睡到晌午才醒。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是在般若寺的缘故,睡得实在香甜,清晨的撞钟声都没能吵醒她。
醒了后,用了点素膳。
清茶淡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晌午才过,天空骤然变色,乌云拢了大半边天,没过多久,山间便起了层薄雾,风声萧瑟,雾气潮湿飘渺,不多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崔窈宁和裴宴书站在檐下赏荷。
雨中赏荷又是另一种意境。
那样的疾风骤雨打在荷花上,花瓣不仅没有凋零,反而有更多的花苞绽放,起先是两三朵、四五朵,再然后是一整池的荷花全部绽放,翠盖红妆,亭亭玉立,令人为之心神荡漾。
崔窈宁也没想过,一时兴起拉裴宴书来赏荷,会亲眼看到这一池的荷花全部绽放的奇景。
此后不管有多少人来看,他们永远是第一个。
赏完荷花,雨势渐渐小起来。
她们今晚必须回去,赏荷后就准备返程。
因为下雨,崔窈宁邀裴宴书一同坐马车回去,这时候出来的人少,倒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裴宴书没考虑多久,便应下。
下了山后,雨势又大了起来,雨珠拍打在窗纱上,浸湿了一片,到了城内,渐渐小了下来。
裴钰一早从门房处得知崔窈宁礼佛上香去了,算着时间过来等候,远远见崔府的马车过来停下,大步上前,欣喜的唤了声:“九娘。”
话音刚落,马车的车帘被一只冷白修长的大手掀起,下一秒,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裴钰,论身份,你该唤她一声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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