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饭是炖肉、饭团和麦茶。”
两面宿傩宣布了即将被他实施的菜单。
天元的表情沉沉,从厨房角落拿了根肉干就要飘走,然后被两面宿傩按住了肩膀。
伟大的厨子似笑非笑:“你好像有什么意见,还表现了出来。”
“我不想用谎言对待你,宿傩。”天元掰了一半肉干给他,六目相对,真诚的可怕。
伟大的厨子接过她手里的半块肉干,似乎有所动容:“所以你承认你有意见,并且表现出来了是吗。”
天元摇头:“首先,我什么都没说,其次,我不会对厨师有意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怕被砍。
两面宿傩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他想听听天元能说出什么。
两面宿傩:“为什么。”
天元直白道,“因为吃饭的没有资格说厨子。”
“那你就不该表达不满。”
“我没有不满。”天元沉声抗议,“我只是有些失望,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对你不满?”
刚洗完脸的羂索用布料擦干脸,往常他都不明白两面宿傩为什么对天元这么有耐心,而今天,他开始不明白天元为什么对两面宿傩这么有耐心了。
他也拿了一根肉干,分给了天元一半,谴责道:“宿傩,你在无理取闹。”
两面宿傩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你们今天没早餐了,我只做自己那份。”
羂索:“……?”
“你在因为我戳穿了你而恼羞成怒!”羂索震怒。
天元啃着羂索给她的那一半,对此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她饿了会自己觅食。
独立的她叼着肉干飘走了:“那我出去转转。”
男孩们当然不担心天元会遇到什么危险,她比谁都谨慎敏捷。
羂索则在思考鱼丸汤的做法——他希望能和天元打好关系。
今天的找茬磨合任务完成。
——
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制作方式,忙碌了许久的羂师傅完成了他的实验菜品。
羂索去叫天元吃饭,发现天元不在结界里,他镇定的去结界外找了找,一无所获。
回到结界里的羂索沉默的坐在庭廊下,阴影都为他增加了一丝凄凉,他痛心疾首道:“她绝对是跑路了!还跑路的毫不犹豫!这才几天!!”
他就像是抱怨家庭支柱抛弃他的弃夫,难以置信之余还有着天大的怨气。
两面宿傩掏了掏耳朵,他不认为天元会选择这个时间跑路,不说别的,这里是最佳的落脚点。羂索未必不明白这件事。
然而羂索还在悲痛:“我就知道她仍然认为我们是拖油瓶,别不承认,宿傩,天元无疑是最有计划的那个,她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我怀疑她为逃亡准备了这么厚的计划书。”他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厚度,“她提前准备了,而不像我们一样是突发情况,她早有预料!”
“而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和她一起的原因。”羂索失落起来。
他非常不介意蹭一下计划书,他当然有他的,但天元包含的东西绝对比他要多。
两面宿傩抬眼嫌弃道:“聒噪。”
羂索:“……”
没事,起码两面宿傩没抬手给他一斩击。
他已经逐渐适应了。
两面宿傩的判断是正确的,天元没有跑路,她带回了一只乌鸦,一只能够储存物品的乌鸦咒灵。
羂索看着天元肩头的漂亮乌鸦,虽然储物咒灵的忽然出现很可疑,但他仍然表达了欢迎以及疑惑:“……虽然我很开心,但,这是哪来的?”他立马忘记了刚刚和两面宿傩说的那些话。
两面宿傩对储物咒灵有些好奇,他观察着那只天元的所有物,眯起眼睛,一只手空抓了几下。
“河里捞的,我在想为它取什么名字,金乌怎么样?”天元摸摸她的小鸟,很乐意为它取一个高贵的名字。
羂索建议:“叫黑鸟吧。”
宿傩非常执着神这个字,蓝色的眼睛认真极了:“叫神鸟。”
天元置若罔闻的拍板:“很好,那就叫它金乌!”
羂索没有放弃,他换了一个思路:“叫羂天宿怎么样?”
邪恶的绢花决定挑起一场战争,这样他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为天元的鸟命名。
从原本最开始的和平起名到现在想给眼前的乌鸦冠以很有“意义”的名字,这些事情发生的极其迅速。
两面宿傩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进去:“宿天羂更好,或者天宿羂?这毕竟是天元的所有物。”
强势的傩酱不允许有人在他前面,但物品的主人除外。
男孩们看向天元,显然,他们认为她也会参与进来。
天元不赞同的给两人一个眼神:谁想跟你们一起犯傻?
于是男孩们继续开始讨论,其围绕核心就是【我要在最前面】。
天元迅速一起犯傻:“你们别吵了,就让我结束这场罪恶的争吵吧,它的名字就叫天狗吧。”
宿傩:……
羂索:……
天,天元的天,狗是哪来的?
明白的人已经在凝视天元了,不知详情的人还在夸赞名字取自传说中的鬼神大天狗。
最后,乌鸦没能获得名字,它只是一只储物乌鸦。
好学的羂索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个蠢问题:“为什么我刚刚出去的时候没找到你?”
天元沉默,她开始思考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她会觉得羂索很聪明。她一个恨不得一步一结界,三步一敛息的谨慎之人,会让他发现?
最后判断出羂索猜测出了答案,但秉承着不问白不问的优良品德就这么不要脸的开口向她确认了。
天元抬眼嫌弃道:“聒噪。”
羂索:……
天杀的聒噪。
争执和早餐过去后,三人开始了不用赶路的日常生活,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找个角落锻炼和看书。
雪从昨天就已经停了,中午,他们稍作休整,把宅子里的书籍、食物、锅碗瓢盆、雨伞被褥、衣服细软和一些感觉有用的东西塞进乌鸦肚子里后,重新踏上了逃亡之路。
——但意外发生的很快。
下山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慌张的村民,两面宿傩下意识蹙起了眉。
那个村民看到了他,和那些凡夫没什么不同的目露惊恐,畏惧的后退,叫着他耳朵都快听出茧的称呼。
“怪、怪物!”
他不满于这人的出现影响他的心情,刚想抬手来一发『解』,就被人挡在了身后。
天元抬起手臂将两面宿傩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振臂一挥,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闭嘴!无礼之人,在你面前的乃是此座山的山神!五条宿傩大人!”
羂索跟鬼一样出现在村民身后,堵住了他逃跑的路线,表情肃穆,很是一回事的呵斥:“见到吾神!还不跪下!”
然后村民就真的哆哆嗦嗦的跪下了。
忽然改名的五条宿傩看着耀武扬威的两人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凡夫,刚刚升起的那点不满很快消失。
心情转变的速度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但又感觉不赖。
“绕、饶命!山神大人!”村民的额头紧贴着雪地,他明确的恐惧着他嘴中的山神,被求生欲支配着身体,“今年的山神新娘逃到了附近!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今年也一定会把新娘献给您的!”
“无需。”天元挺胸,“大人觉得你很不错,感恩戴德吧,这可是成为大人新娘的荣誉!”
村民眼前一黑,那是不是荣誉他还能不知道吗?!所谓新娘无非是吧十五六岁的少女绑着扔到山里的山洞里喂怪物吃罢了!
天元知道山神新娘的本质吗,她知道。
所以她一个大动作,在两面宿傩身侧单膝下跪,眼神狂热:“宿傩大人,您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就让天下第一的厨师我为您料理今晚的肉吧!”
两面宿傩揣着手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做饭的料。
羂索和天元的诡异默契在此展现,他同样一个大动作,单膝下跪眼神狂热,但开口就是比天元还不是人的发言:“不如让他作为母体,生下的孩子供宿傩大人尝鲜?”
他的声音很轻、很凉、很温和,就像普普通通的问自己的朋友想吃什么。
啊??这是可以的吗?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村民呼吸一窒,不能的吧?
但他想到了“山神”的四只手。
好像不是不行?
通过奇怪联想觉得可以的村民哪听过这种变态发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天元表情扭曲着,将嘴里的“啊?”咽下,却终究没能咽下嘴里的话:“变态还是你变态啊羂索。”
羂索却有点得意:“我只是敢想而已,人就是要有这种求知欲和设想,而且都是人,为什么男人生不了孩子?”
天元沉默:“……我是说你养人生孩子是为了把孩子喂给另一个人的设想很变态。”
三人绕过昏迷的村民,走向附近唯一有人烟的地方,也就是村民的献祭老家。
路上,两面宿傩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但——下次换个人当山神吧。
天元:“不要,宿傩你的外表这么得天独厚,不用好浪费。”
她回答速度之迅速,让因为刚刚局面而感到愉快的两面宿傩感到了一点不对。
羂索点头,十分支持天元的说法:“赞同,这是只有宿傩你能做到的事情。”
没什么常识的两面宿傩确定了那点不对。
当山神,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两面宿傩抱臂看着两人,眼神冷飕飕:“……我可以当你们在说我是怪胎吗。”
天元的心都要碎了,她从没想过两面宿傩会这么想她,虽然他们相处时间没多久,但她以为两面宿傩不是那样的人!
“宿傩你怎么能这么不信任我、”她卡了一下,“和羂索的接受能力,你可是我最心水的厨子,就算是为了你那单用肉干就能煮出美味肉汤的手艺,我都不可能那么说你,还有怪胎可是你自己骂的,不关我事。”
羂索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他从前做过怎样的坏事、坑过多少人、说过多少谎,但这一刻,在他的朋友们面前,他说出了他的真心话。
“我平等的把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当做工具人,宿傩你在尤其好用的名单里面。”
羂索看向天元,故作深情:“和天元并列第一哦。”
天元微笑:“很好,宿傩,你不是怪胎了,羂索才是。”
两面宿傩:……你们还是把我当做怪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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