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组织部部长曾飞跃计划要亲自送夏正华去漆树乡上任,临时接到电话,地委组织部长商宇要来涟新县调研,于是安排副部长栗占元送夏正华,结果栗占元一大早来上班还拉上了肚子。
其实,依夏正华的处事性格,是没有必要送的,浪费汽油,浪费领导时间。虽然初到地方,也知道迎来送往是常情,不同级别的领导送上任,是有不同的含义。如果有职务高的人送自己上任,对自己在当地干部中的影响很重要。有时候,送新人上任的上级领导职务高低,可能就决定了你的后台大小,领导的重视程度。
既然这样,夏正华当然乐得接受。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说好的要送自己的领导都有了情况。天意吧,夏正华腹诽了一下。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很是抱歉的栗占元,夏正华不好说什么。
“小夏,看来只能陈副部长送你了。”陈副部长指陈展云副部长。
夏正华忙对副部长栗占元感激道:“领导您忙,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吧。”
栗占元想也可以,不就是一个副乡长上任嘛,以前也有许多新上任的乡镇副职没有安排人送的。
曾飞跃因临时有事,没有送夏正华上任,还是给漆树乡党委书记牛成斌打了电话。栗占元既然不能送了,也还是给牛成斌打了电话。上级领导如此重视,牛成斌当然也会重视。至少在以后工作中想给夏正华穿小鞋时,需要考虑上级的感受。
从县城到漆树乡,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早上七点从漆树乡发车,下午两点从县城返回。有三分之二的路段是砂石路,车辆一过,一路滚滚黄尘。道路坑坑洼洼,稍微快点,车和人都会抛起来。
夏正华趁着上午的时间,在县城新化书店买了几本关于农业生产技术与管理方面的书籍,其中有关于牛羊养殖的书。他了解到漆树乡有养殖黑山羊的传统,曾经还是全国有名的黑山羊板皮基地。
到了车站,看到开往漆树乡的班车,夏正华暗吸了一口气,这辆车大概是整个涟新汽车站最脏的一辆车了,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先上车再买票。
车上堆满了各种货物,过道上则堆着好多个竹筐,竹筐中藏着说不清来源的破烂。
走了一个多小时,开始进入山区道路。路越来越烂,也越来越窄,上来的乘客的衣服越来越烂,越来越脏,满车都是带着话把子的粗俗谈笑声,几只小鸭子“呱、呱”的叫声从人缝里传过来。
又走了一段,公路越来越差,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客车就如在跳舞一样,东摇西晃。夏正华现在是终于和人民群众打成了一片。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镇。总共就一条街,说是街呢还是有点说不过去,街道其实就是过镇的公路,两边挤着一二层的房子。夏正华站在小镇中间,一眼就将小镇尽收眼底,虽然知道乡镇条件差,夏正华心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为了稳定情绪,他取出最后一枝枝城烟,站在街道一边点燃了。
一辆草绿色旧吉普车右侧从一个院子里开出来,夏正华没有想到这个小镇还有车。赶快避到了一边,迎风而起的灰尘将他染了一层,包得严严实实。
摸了摸脸,只觉触手处全是沙尘。他挺了挺胸膛,就朝着吉普车出来的方向走去,他估计得没有错,远远地就看到了几块牌子,最醒目的就是“涟新县漆树乡党委委员会”、“涟新县漆树乡人民政府”这两块牌子,旁边还有人武部的牌子,院子边角落,还立着一块牌子——漆树乡派出所。
夏正华站在外面看了一会,政府大门有村民进进出出,他找到了党政办公室,见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党政办公室里放着四张桌子,十几个村民围在一张桌子前,一个清瘦的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桌上前发呆,另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胖胖的男子在打电话,这名男子道:“邵乡长,牛书记说,今天下午新来的夏副乡长要到,大家开个欢迎会,估计六点半钟,在大会议室。”
这名男子打完电话,一屁股坐了下来,“嘎吱”响了一声,滕椅被压得弯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散架。
见他挂了电话,夏正华走到那名男子跟前,道:“同志,你好,我是夏正华,来报到的。”说着把组织部办理的相关证明递给了那名男子,那名男子把证明接了过来,开始还没反应。再想听到是夏正华,忙站起来,“夏副乡长呀,快请坐。我是刘满军。”
刘满军知道新来的副乡长年纪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一看表,五点半了,夏副乡长是应该到了。
刘满军搬出一张藤椅,很破旧。
“夏副乡长,请坐。”
刘满军招呼夏正华坐下,本来想安排那名女子去倒水,想了一下,还是准备自己又去倒水。
那名女子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望了一眼夏正华,感觉很养眼,真帅。
知道是新来的副乡长,她站了起来,走到夏正华跟前,“夏副乡长,我是肖喜萍。”
她又对刘满军说,“主任,您坐,我来倒水。”
刘满军看了她一眼,就停下了脚步。夏正华觉得有点味,这人都准备去倒水了,听到肖喜萍的话后却停了。
“那好,小肖,你帮夏副乡长泡杯茶。”
没有其他领导在场,这刘满军一口一个副乡长,有些怪。一般情况下,没有正职在场,大家都会把副字有意省去。这事,夏正华也是后来才了解到,刘满军本来是有希望上副乡长的。
小肖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杯子,倒了些茶叶,泡了一杯茶,对夏正华道:“请喝茶,这漆树乡的公路被重车压得到处是坑,肯定很难走。”
夏正华见小肖泡了一杯茶,心里还是对她有些感谢,笑道:“是有些难走。”
刘满军也不会真的把不如意都表现出来,有意见有想法也只能在心里。
“夏副乡长,哪里人呀?”
“娄城农村的。”夏正华道。
刘满军还没来得及看夏正华的资料,当然不知道。
肖喜萍显得兴致盎然,插进来笑着道:“既然以前在农村呆过,乡镇工作还是不怕的。”
一个留着寸头的年青男子走到办公室,他端着一个大茶杯,对肖喜萍道:“肖姐,给我点茶叶。”
肖喜萍对寸头男热情地道:“朱林,又分来一个转业军官。”
她热情地对朱林介绍道,“这是夏副乡长,副营长转业。”
她又对夏正华介绍朱林,“这是朱林,去年分到企业办的,也是转业军人。”
朱林有些用不可理喻地的眼神看了夏正华一眼,道:“夏副乡长,副营长转业,应该分到公检法或武装部去,分到乡镇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等到朱林出了门,肖喜萍神秘地道:“你别听朱林的,他在单位印象不好。”
刘满军没怎么插话。
这时,办公室围了一圈的农民陆续散了,一个穿警服的中年人端起一个军用水壶喝了一大口,抬头道:“副营长,来,喝一口。”
肖喜萍马上介绍道:“这是胡公安。”
夏正华赶紧打招呼,“胡公安,你好。”
初来咋到,可别端着架子。夏正华内心想。
胡公安走过来,对夏正华说,“夏乡长,我叫胡胜生,派出所的。原来当过兵。”
夏正华站起来,握了握胡胜生的手,“老班长,你好。”
两人自然就生出了亲近感。
这时,又进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有些畏缩地对着胡胜生道:“同志,我来办户口。”
胡胜生道:“等一会。”
那个中年妇女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胡胜生。他伸了几个懒腰,活动身体,道:“今天一开门就坐在这里,若天天这样,要憋出毛病。”
他把水壶递给夏正华,不容置疑地道:“来,喝一口。”
胡胜生说话很粗鲁,夏正华接过水壶,就喝了一口,道:“老班长,是酒。”
一股火辣辣的味道,从口腔直接传到胃肠最深处。
胡胜生见新来的副乡长夏正华喝了一大口,夸道:“还可以,耿直。”
他又快速站起来,“啪的”一个军礼,“报告副营长,一排长胡胜生奉命报到。”
一说完,他自己呵呵笑起来。夏正华也笑了。
胡胜生说完,就出了门,把中年妇女丢在了门口,过了一会,他回到了办公室,对中年妇女道:“你过来吧,哪个村组的,叫什么名字。”
中年妇女如释重负,站在胡胜生的桌前,开始报上名字。
夏正华感觉这胡胜生还是不坏,也许是多年的地方工作、繁琐的事务影响的缘故。
肖喜萍的嘴巴一刻也闲不住,她马上道:“派出所只有四个民警,罗所长带人去仙女山,胡公安是内勤,留下来办户口,开门到现在就没有断过人。”
她打量了一会夏正华,道:“看你这个身板,酒量肯定不错。去年朱林来报到的时候,死个老婆也不喝胡公安的酒,把胡公安得罪了。”
刘满军出去了一阵,这时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扇着,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对夏正华道:“夏副乡长,六点半开欢迎会,晚上聚餐。”
他又对夏正华说,“夏副乡长,您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我是先带您去书记那里呢?还是带您去您的办公室。”
“去书记办公室吧。”夏正华当然不会先去自己办公室,搞不好,弄个不尊重领导。
刘满军忙在旁边引路,“好的,夏副乡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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