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漾没心力去应付后半场，起身找了件休闲衣服穿上。
没多久，周旭来寻她一起下楼。
一进来先俯身捡起被脱在地上的礼服。
上面沾了点血渍。
周旭手一顿，望向她，平静问，“累了吗？”
乔漾笔挺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憩，人醒着，懒得动是真的，“嗯。”
周旭将礼服放在一旁沙发上，始终温和 ，“那你休息，楼下有我。”
他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也像是早就习惯替她解决麻烦。
决定和周旭婚事时，乔堂明曾问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可分得清彼此感情？”
乔漾回答，“放心，我们当了这么久的一家人，没人比我们更合适。”
但是她其实并未真的确定。
在幽暗中，她睁眼，盯着头顶天花板，“周旭。”
周旭顿住脚步。
“为什么是订婚？”她当时向周旭提的是结婚，省掉中间环节，她只要结果。
周旭难得驳了她的想法，说先订婚。
此刻，他也是这么说，“不着急。”
“我怕你会后悔。”他又说。
乔漾沉沉合上眼。
“我不会。”
周旭没说话。
既然如此，他更不想在仪式上让她有所欠缺。
两人心事各异。
周旭向来话少，见她没有要再开口就独自下楼宴客。
订婚宴结束回到乔家已经是凌晨。
乔堂明今日高兴，喝多了。在苏淑芬搀扶下，踉跄着非要拉着乔漾说话，“以后收心，跟周旭好好过日子！”
乔漾撑住乔堂明胳膊，无奈，“爸，你喝多了。让苏姨陪你上去休息。”
乔堂明撇开苏淑芬，反拽着她手，往屋内走，嘴里不住说着些交代话。
乔漾只好由着他发酒兴。
身后的苏淑芬没跟上来，看着父女二人背影走远，视线逐渐逼近零点。
周旭交代完司机后，上前提醒道，“苏姨，先进屋。”
苏淑芬收回视线，见到周旭，话到嘴边又都成为一言难尽，最后叹了口闷气，“周旭啊。你真的甘心伺候乔家一辈子吗？”
这话从身为长辈的嘴里说出，实在不妥。
但苏淑芬入住乔家这么多年也没占到实权，仿佛是个永远走不进乔家的外人，内心暗怨早已积深，总归不满。
周旭微怔了片刻，仍是温和，“苏姨，这是说的哪里话。”
苏淑芬明白周旭是知恩图报，无怨无悔，所以才叹息。
这时又晃近一道踉跄身影。
苏淑芬急忙伸手接住，埋怨，“你这孩子，乔漾订婚你喝这么多干什么？真替人家高兴上真心了不成？”
乔馨双眼迷离，却把眼前周旭看得很真切。
酒精让人打破常规，让平日里安静斯文的乔馨，笑得身子摇曳，一个不稳，跌倒向周旭。
周旭稳稳扶住她。
乔馨抬眼，紧盯着他，“周旭哥，恭喜啊。”她笑着，酒气冲掉了喜色，她突地皱眉，一把抓住他胳膊。
周旭眼睑低沉。
苏淑芬将人从周旭臂弯里拽出，心烦意乱之际，见她这个样子更是头疼，“你说说你，喝这么多干什么！”
乔馨咧嘴笑得一反淑雅形象，被拖拉着进屋，话音颠乱，“我…高兴，以后多了一个姐夫。”
好不容易把乔馨安抚进房，苏淑芬听佣人说乔堂明把乔漾和周旭叫去了书房。
这个点，他那个状态，很难保证不会做出冲动行为。
苏淑芬迅速吩咐人煮了碗解酒茶，亲自端去书房，贴耳在门前听着内里动静。
听不到任何。
门却很快从里打开，她立马抬手做敲门姿势，迎面与乔漾视线相对，笑了笑，“你们都在啊。你爸喝醉了，没闹吧？”
乔漾扫了眼她手里还冒着蒸腾热气的茶，错身与她擦肩而过。
紧跟在后的周旭朝她点头致意，“乔总没事。”
孙淑芬谨慎扫了眼乔漾背影，压低音量问周旭，“没说别的什么吧？”
乔漾听到了。
也知道孙淑芬这么着急是在担心什么。
没等周旭回应，她转身直接答了，“爸正式将乔氏交给我跟周旭打理。”
每一个字孙淑芬都听清楚了，只是组成句子，她整个人听得茫然了。
一个走神，手里的解酒茶应声摔地。
乔漾冷漠收回视线，拦住了周旭要收拾残局的苗头，“不用管。”
周旭便没动了，走时也还是说了句，“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
苏淑芬什么也没听进去。
只觉得刚才被摔得粉碎的，是她空手多年的幻想。
乔家长女，应有尽有。在外人口中，乔堂明宠女无度，也一致只会认为是乔漾。
几乎没人提及他还有另一个女儿。
她当年好不容易将乔馨带进乔家门，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望入书房，乔堂明正扶额闭眼休息。
恨意前所未有的浓烈。
*
翌日一早。
乔漾身着正装又来到玥海街道。
昨天她在水晶宫大摆酒宴是为订婚，今天她到悦央府，是为生意。
经理将她引到八楼尊享包厢。
悦央府的尊享包间最是难定，因其隐私性强，一般出入多是些权贵人士。
土地储备局的刘局摆饭局，背后是让人窥探不得的机会。
石白洲那片地的一级开发权，乔氏得拿下。
就是不知道目前的撒网情况。
经理替乔漾打开门后，人没跟着进，这是规矩。
门在身后被谨慎合上。
传统的中式格调，墙面摆放名人水墨画，厢房内光线有意淡化，炉香焚燃出细长青烟。
与人影朦胧相嵌。
男人是唯一的座上宾。
随意交叠双腿，手指正在从容翻阅菜单。
开关门动静过了好片刻，他才不疾不徐抬眼。
与乔漾四目相碰。
男人轻挑了下眉，却并不显露意外。
乔漾亦是。
电话是刘局亲自打的，不会有错。
而且梁秩坐的是客位。
乔漾淡然自若地移开眼，忽略掉男人的存在，走至桌前坐下。
梁秩眯眼，视线跟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身橘色商务套装，下身是半截包臀裙，正式归正式，也将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衬得一览无遗。
橘色，艳而不俗。
他挺喜欢。
本就肤白的人穿着，更添靓丽。
男人打量的视线直白、野蛮，丝毫不加掩饰。
想让乔漾忽略都难。
像回南天的潮，黏在身上惹人腻烦。
“看什么？”她语气不善。
对面男人自在闲适，倒也乐于配合。
只是把她的问题当成了“想什么？”。
悠然启唇，嗓音浑厚磁性，吞吐出二字，“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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