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调用私人飞机没有最近一趟航班快,于是乔漾带着一个助理和两个贴身保镖赶最近航班去美国。
周旭提议跟她一起,被乔漾留下了。
公司事情多,离不开拿决策的人,有周旭在,她放心。
在飞机上,乔漾火速查看乔堂明被滞留的文件,她最关心的,是乔堂明的身体状况。
乔堂明这几年作息和饮食习惯差,愣是一点点摧垮了身体。
乔漾看着病历单上还记录,脑卒中。
中风。
是从前没有过。
下飞机前,她整理出可以联系的医生,打算第一时间请他们来给乔堂明诊治。
乔漾在去往医院路上不断给旧时的医生打电话。
可直到车子抵达乔堂明被监护的医院,一个也没联系上。
乔漾让助理接着打电话,下车后直奔乔堂明所在病房。
警察拦截住她,“不能入内。”
乔漾说明身份,无意争执,但对方分毫不让,只说按章办事。
在来时,周旭说会做好关系通融,眼下看来,是还没有沟通好。
她透过门窗看见躺在病床上分不清是否清醒的乔堂明,心急如焚。
去到走廊给周旭打电话,催他进度。
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她隔了两分钟再打,还是。
又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仍旧没通。
她转打给周旭助理,也在通话状态。
也是,事情这么突然,沟通下来不是做趟飞机这么简单。
她守在门口,时不时眺望病房内乔堂明,手机往外拨的电话没通过。
移居美国的亲戚,她也打了。
与乔家故交,生意上来往过的,她也打了。
不是两句话没说到就推脱挂断,大部分都是未接。
同行来的保镖也在不停打电话。
可她反应过来要询问他们情况时,竟连个人影都没了。
乔漾突然被一种陌生的无助感笼罩。
她问穿护士服的人,“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人?两个大高个、很健硕,穿黑衣。一个戴眼镜,西装白领,拿着公文包,都是中国人。”
对方摇头,质疑着打量她,英文说,“没有。没看见。”
她问了好几个人,才得到回答,“走了。”
三个人一起走的。
她捏住手机,坐在医院长椅上给周旭打电话,没通。
手机所剩电量不多。
逐渐入夜。
医院里来往身影不断,乔漾佝身静坐着,没等来一通电话。
她又去找看守乔堂明的警官,态度柔和,客气,“请问这边能联系一下你们上司吗?或者有没有与中国方相关的消息?”
乔漾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头一回对人这么恭谨。
就差低声恳请了。
警官冷硬着脸,早就习惯不被动容,强势口吻,“没有!”
多余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乔漾从脚底燃起彻骨凉意,直爬脊椎。
她怔在原处,盯着自己影子看了半晌。
她没时间矫情,也清楚没有用。
干等在医院也不是上策。
还好她在飞机上多看了几眼可联系人员信息,凭记忆检索出地址,快步出医院后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五十七街。”
美式建筑楼紧密相连,街道狭窄,在街口时正好赶上人流量高峰期,乔漾便下车自己走了进来。
扑面冷风刮过,她拢了拢外套,加速小跑。
周围人大多放松悠闲,灰调街景里,女人的衣角和发丝被逆风扬起,高跟鞋踩碎平静,像片翻飞的叶。引人侧目。
乔漾在五十二号门前停住,稍微平复下来喘息便摁响门铃,家佣出来开门,她礼貌报了身份。
家佣告知,主人去音乐厅了,要一个半小时后才回来。
又问乔漾要不要进来坐。
乔漾拒绝了,毅然转身,朝坐落在同一街道上的卡内基音乐厅而去。
音乐厅凭票入内,她进不去。
一贯仰仗身份与财富优势的她,头一回被人拒之门外。
豪华音乐厅内响起勃拉姆斯的协奏曲。
熟悉曼妙的琴弦此时如划在她心头上的刀子。
响一声,剐一刀。
她无数遍摁亮手机界面,没有一个她在等的回应。
寒风刺骨。
等演奏会终于结束,乔漾冰冷的四肢重新调动,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还好去年乔逞二十岁生日时,乔荪专程回了一趟国,不然乔漾恐怕也难一眼就认出这位几年难见一次的堂叔。
在人挤人的出口,乔漾找到乔荪可不算容易,挤过去时还崴了下脚。
走到乔荪面前时,在一瘸一拐中仍尽量掩饰住狼狈。
“堂叔。”乔漾哑声喊道。
乔荪看见乔漾先是一惊,乍一眼没认出来,似是觉得不太可能。
而后神情慢慢冷淡下去。
周围人多,喧杂。
乔荪望了一眼妻子,让她带着孙子先回去,才正式面对她 ,“是……乔漾啊。”
他搓了搓掌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这么这幅模样?”
乔漾嗓音被噪声压盖,只剩下很细微的,“堂叔,想请你帮忙。”
乔荪面露警惕和犹豫,“帮…帮什么忙?”
没等乔漾开口,他又说,“你知道,堂叔现在退休了,能力也有限。”
乔漾心一沉。
喉间似卡了千吨石。
风凛冽穿过,分不清是人流还是气流。
乔漾:“堂叔不问我,是什么吗?”
乔荪眼神闪躲,双手握合,“这…乔漾啊,人上年纪了,难免有点力不从心的,能照顾到的人就那么几个。”
乔漾眯眸,脑中触电了般,捕捉到他的弦外音。
她从未觉得这么难以启齿过,“我,打扰到你了?”
乔荪始终没跟她直视,没否认就是承认了,又解释说,“堂叔就是说能力有限…”
乔漾不想听了。
也怕再听。
她迈出僵硬步子,从乔荪面前离开。
灌耳的人声,交擦的脚步。
她被来往的人撞了一下。
脚上伤重重扯痛神经,她差点摔倒。
勉强蹲下稳住重心。
乔荪从后看见乔漾落寞单薄的身影,不忍心地撺了撺拳。
却也只是片刻的。
拳心松开。
乔荪缓慢从她身侧路过。
长者年迈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乔漾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到我这个年纪会知道,明哲保身是第一位。”
乔漾抬眼,眸里锋芒毕露。
乔荪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看人做事,要用心,不能用意气。”
乔漾嗓音像断裂的弦,一音一颤,“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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