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凝着老太太手里那刻了佛像的手串,每一颗都是那般的虔诚,那般的慈眉善目,也那般的贵重,但她们说的那些话里,又有几分真假?
顾氏见她没作声,温声安抚道:“这样大的事,并非咱们不告诉她,只是你母亲也是为人子的,如今这要紧的时候,只怕是要教她为难,所以暂时压了消息。”
郑氏附和道:“你三叔母说的在理,这国公府里总归还有咱们这些人在,再者说了,从你外祖母家到这儿,少说也得三五日的功夫,老太太已经将宫里太医院的院首请来了,院首医术高明,想来柏哥儿吉人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沈知意闻抬头凝着她,有些恼,“二叔母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哥哥如今生死未卜,外祖母的身边还有舅舅与姨母她们在,说句不当听的,若当时出事的是渡舟弟弟,府里的人不告知二叔母,二叔母又当如何?”
郑氏被怼的有些懵,端了茶盏抿了一口,“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这孩子,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老太太扫了眼那刺客,朝余芳姑姑抬了抬手,余芳唤了两个人进来,将那刺客抬走了。
顾氏捏着帕子念了好几声佛号,这才压住了心里的不适,沈素芝靠着顾氏,神情疲惫,“母亲,二姐姐说的也没错呀……”哪有孩子出事了却一家子瞒着的道理。
顾氏忙拿了点心塞进她嘴里,“你若是乏了,就回去歇着。”
沈素芝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抱着顾氏的手臂直摇头,“母亲,太医还没瞧好吗?”
“你柏承哥哥伤得重,章太医瞧得仔细,自然要慢些。”顾氏捋了捋她的发,瞧着这女儿很是忧心。
沈知意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府里的人,她只能一个一个的收拾,若是让她们联合起来,只怕事情就棘手了。
老太太拍了拍沈知意的手,“此事也怪祖母,当时若知会你母亲一声,想来这会子也该到府里了。”
沈知意顺了老太太的话往下接,“方才是知意一时心急了,二叔母勿怪。”
谢玉棋特意在沈知意跟前提了提裙摆,她那鹅黄色的织金锻面锦衬得谢玉棋像个世家小姐似的,“太医在里头还没出来呢,咱们不如先等一等再做决断也不迟。”
沈知意神色疲惫的靠着老太太,老太太怜惜的将人半搂着,“别怕,有祖母在这儿镇着,柏哥儿定平安无事。”
那八宝纹双面竹的屏风后头人影攒动,过了好一会儿,太医终于走了出来,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叹气,“老太君,大公子这伤深可见骨,有几处筋脉也损伤了。”
老太太慌得起身,“人如何了?往后可还能习武?”
老太医摇了摇头,眼中盛满了惋惜,“大公子原本文武双全,老夫已经使了毕生所学,勉强保得一二,他伤得实在太深了,只怕……往后与武学再无缘分了。”
沈知意一颗心猛的揪了起来,前世的哥哥也伤得很重,但不至于重到了这个地步,前世请来府里的是霍神医,而这一世,御医早早的就在府里侯着了,隔绝了旁的大夫任何探病的机会。
老太太拉着沈知意的手,心揪作一团,“不妨事不妨事,只要性命在,往后再要学什么,都是学得的,柏哥儿文才也是不差的,过些日子参加春闱,也定……”
章太医望向老太太,缓缓摇头,“老太君,大公子身上多处致命重伤,如今莫说是考今日的春闱了,便是明儿能不能醒来,只怕……也是个未知数。”
“能不能醒是什么意思?柏承哥哥回天都的时候,路上还醒着,还同我说了好些话呢。”沈素芝错愕望向那屏风。
章太医有些无奈,“纵然是醒了,公子的伤伤及脊椎,若是要站起来,只怕亦要耗上三五年的光景,大公子如此……实是天妨英才啊。”
老太太身形不稳,一个摇晃朝后倒去,谢玉棋忙伸手扶了一把,“外祖母,不管怎么说,柏承哥哥如今性命还在,太医方才不是也说了吗?三五年的光景,还是能站起来的。”
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人,若是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的躺在这儿,只怕心里那关并不好受,谢玉棋顿时觉得自个儿表现的机会来了!
“有没有别的法子?是不是缺什么名贵的药材?章太医,只要你开口,我定想法子将药寻来。”沈知意心里慌得厉害,这一世因为一些变故,将事情似乎变得更严重了!
章太医叹了叹气,“二小姐,并非老朽不愿想法子,实在是令兄如今伤势过重,只能好生静养。”
沈知意望向床上躺着的人,他那张脸如今泛着青白色,阳光从穿外折进来,她却从未觉得有一刻是像今日这样冷的!冷进了人的骨髓里。
“我兄长这些日子,有劳章太医了。”沈知意压下心里的疑惑,那老先生诊得出沈柏承是受中毒所累才打输了,可是为什么老太医却查不出来!他可是太医院之首!究竟是他没查出来,还是他不愿意说!
“二小姐客气了,一则,乃是官家吩咐,着令老朽特地在这儿照看,二则,大公子在天都乐善好施,才名远播,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让人怎能不惋惜,老朽定穷尽毕生所学。”老太医接过身旁药童递来的方子细看了看,又改了几味药,这才叮嘱药童去抓药。
郑氏一颗心忽的松泛了些,“好歹性命是保住了,章太医,你只管捡了顶好的药用,咱们国公府里向来是看重这孩子的,如今蒙了难了,也别亏待了他。”
“二大娘子放心,官家已经特地吩咐过了,这医治大公子的费用与药材一律打宫中出。沈大公子如今情况复杂,每日用药、施针、推按,缺一不可。”老太医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沈知意。
“那……什么时候能醒?”她来到床边,沈柏承已经换了衣裳,身上也缠绕了纱布,那清风朗月般的脸如今了无生机,细长的睫毛无力的耷拉着,她上前给沈柏承掖了掖被子。
“这……或许三日,或许五日,或许一年半载的,实在不好妄下定论。”老太医一把年纪的人了,如今为着沈柏承,那点灰白的发都快愁成雪白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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