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孩子会将府中的权柄捏在自己手里,或者是交给他那位小娘来打理,如今看来,这孩子到底是 有成算有分寸的,并不像先前在府里装的那般实诚。
这么一试探,她心里就有数了,“这钥匙你虽不要,可做母亲的,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孩子,母亲这儿还有些体已的铺子,你左右拿在手里,每月权当是得个细碎零花。”
她见宋槐安要推脱,便嗔笑道:“改口费,做母亲的总不能不给的,收了吧,你今日也没吃上两口东西,我差人去备了些吃食温着,你去睡会儿,若是睡醒了,就只管吃了。”
她处事周全细致,屋子里头换上了庶光的帘子,光影从外头投进来,纵是入了夏了,如今也不刺眼,一旁的元娘心里有些发酸,可怜宋槐安,本该是这府里的嫡长子,因着那些人的龌龊心思,同她一道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她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东西,他只唤了一声母亲,人家就给了。元娘这一刻的自卑感发挥到了极致。
“好,多谢母亲。”宋槐安拂衣站在门边,大娘子笑着出了门,“你好生歇息,这院里我给你拔了十二个丫鬟并十六个小厮伺候着,若有什么要添置的,只管开口,这府里还有一堆帐等着我去瞧,这就走了。”
大娘子笑得满面春光的走了,她身旁的嬷嬷扫了眼后头这装饰一新的东院,小声道:“大娘子,如今公子既认了你做母亲,那……那个妾室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否则,以公子那个孝顺的性儿,万一那元娘与您起了冲突,公子可未必会护着您,倘若将来公子当了家,只怕那元娘都要骑到你的头上来了。”
丫鬟见状附和道:“大娘子,奴婢以为嬷嬷说的是,这自古以来,奴婢还从来没瞧过哪个妾是将孩子养在自已膝下的,更没瞧过这母亲与小娘要平起平坐的。依奴婢看,元娘这人实在太有心机了,留不得。”
大娘子伸手轻碰了碰夹道种的枫树,如今入了夏,枫树还泛着淡淡的青色,细雨沾带在叶子上,她轻轻一碰,那水便洒落在地,“不急,她若安分守已,我自然不与她计较,她若不识好歹与我争,便是没有这永安伯爵府,没有他宋槐安,我父亲与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嬷嬷在一旁提醒,“咱们还是早些做好打算。”
“不急,你同院里伺候的说一声,都当心些,谁若是没眼力见得罪了人,当心自个的脑袋。”大娘子拿了帕子拂过叶片,帕子上一片湿润,这会子雨停了,连着府里的味道也好闻了不少。
那东院里,宋槐安见人走了,神色这才松泛下来,他紧张的瞧着元娘,“你可有伤到哪里?”
元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眼眶通红,“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自然不敢动我。我好着呢,倒是你,强撑着身子去考春闱,如今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尖成这个样子了。”
宋槐安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愈发的疲倦,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我先前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伯爵府与咱们再无干系,你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我……我……”她揪着帕子,一双眼睛不安的四处扫,“槐安,你别生气,你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我……我听人说,这背后若是没些关系的,将来未必能高中,槐安,咱们如今既然回来了,你看你也参加了春闱,那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啊!府里的事你别当心,你到时候安心的做你的官儿就成了。”
“若我春闱并没有高中呢?娘,你做事情之前,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商量。这些年,你所有的事都在擅自做主,你可知,我们两走了多少弯路?如今我苦心谋划一切,却都毁在你的手里。”按着他与沈知意的计划,他应当是在放榜了以后,被永安侯府的人大张旗鼓,三催四请的给求着回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备受掣肘!
“槐安,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盼着你能事事顺遂些。”她紧张得一双手无处安放。她在这府里,什么样的人没瞧过,什么苦没吃过,可独独在面对宋槐安的时候,她太过小心翼翼,所以总是像个犯了错处的孩子。
“你不知道也无妨,你可以来问一问我!如今我只问你三句话。”宋槐安起身缓缓的扶着床沿坐下,他顺手扯了身上的披风扔在一旁,心里冒着火。
“好好好,你问,别说三个了,就是十个百个的,都不打紧,槐安,你别生娘的气,娘只是不想咱们再到那一无所有的地方白手起家,太累了,也太慢了,你心气儿高,这些羞辱,待你抬起头来了,都能找补回来,可你若是半辈子都用来从泥沼里爬出来,那就太可惜了。你是个有才华的,不该这样磋磨时光。”
元娘说得心肝儿都要碎了,瞧着这个儿子,心里疼得厉害,她从来都只盼着这孩子好啊。
宋槐安无视她的可怜,“其一,三弟的死,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元娘吓得缩了缩身子,又有些气,“是不是大娘子告诉你的?她这人心思重,如今认了你做儿子,她怕我同她抢,必是要挑拔离间的。”
“我只问你,这桩事是不是与你相关。”宋槐安当真是没想到,当初娇弱无能的元娘,如今会做到这般田地。
元娘咬着牙点了点头,“是,是我做的,你三弟早就已经死了,他不过是个还有一口气没咽下去的尸体而已,他娘以为是大娘子害的,所以用儿子的死构陷大娘子,槐安,娘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若是他不死,你父亲那个老不死的就总觉得自己还有儿子,他不会想起你的。”
宋槐安深吸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所以这桩事,父亲知道,母亲也知道,他们拿什么,与你做了交易?”宋槐安心里气啊,可又实在没地方发火!
“他……他们说了,要我劝你回永安伯爵府,将来承继伯爷的衣钵,槐安,你父亲如今只你一个独苗苗了,他不会害你的,你母亲的娘家身世也了得,如今府里还倚仗着她,旁的不论,你母亲你定要将她哄高兴了。”她端了盏茶过来搁在床边,又扶了宋槐安躺下。
宋槐安摸出最后一颗药,就着水咽了下去,有些心疼她,“我自幼便是你带大的,如今你却要我唤旁人一声母亲,我竟不知,平日里买菜都要斤斤计较的人,如今竟这般大方。”
她红着眼眶笑道:“当娘的没本事,也没个厉害些的母家来帮衬你,如今你能飞得更高更远了,当娘的总不能再拿绳子来栓住你,府里的事, 你别操心,娘在府里安分守已,断不会给你添乱子。你想做什么,你只管去做。”
宋槐安目光幽幽的凝着他,半响才缓缓的闭了眼,“我乏了,想睡会儿。”
元娘擦了擦眼泪,伸手给他将被子盖上,“你好好歇息,那位霍神医娘回绝了,已经传了信给那位小大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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