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这才放了些心,“其实孙女觉得,祖母说得对,官家究竟属意谁,眼下并不好说,太子虽立了,可官家却一直在锻炼三殿下,再加上三殿下的母族本就比太子的要强,我怕只怕官家会为了太子,到时候寻机打压咱们国公府。”其实换句话来说,无论是为了太子还是三皇子,国公府都是被打压的那一个。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极盛之后,便会转衰,如今国公府到了这份上,只怕是要迎来鼎盛了。”
“是,孙女认为,等父亲回来以后,这凯旋的风波过了,便会转为衰。”沈知意端了小碟子荷花酥给她,贴心的续了盏花茶,夜里老太太吃不得不易消化的东西,她端来的正好清新可口。=
老太太很赞赏,“你若是个男子,将来在朝堂上,断不会输你祖父。”
“祖父可比孙女厉害多了,孙女这是得祖母教导,才有今日的聪明头脑呢。对了,过几日放榜后,官家就要将春猎补上了,祖母,到时候你也去瞧瞧热闹。”沈知意眼珠子微转,春猎的时候,只怕是要出事。
“祖母年纪大了,病了一回,总觉得这身子不如前了,你们去就是了。”老太太搁被碗筷,神色疲惫。
沈知意扶了她起身,窗外的月色正明,朦胧的光凉凉的落在地面,老太太轻叹道:“你祖父已经去了六七年了,这诺大个国公府握在我的手里,可我又能握多少年?知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祖父当年将那东西交到你的手里,他自然有他的用意。”
沈知意想起她祖父先前拔给她的那四大营,那是一群老兵退下来的,他们的一些孩子就承继了其父亲的优点,自愿入了四大营,各司其职,“祖母,这样重的担子,为什么是给我……”
“你祖父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知意,人生这条路,还很长,你是个姑娘家,你若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祖母来想法子,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嫁了人,相夫教子就是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
老太爷看中的是她的能力,以及她能带着整个沈家扶摇直上的命格,可老太太看中的,是盼着她能平安幸福的过这一生,沈知意忽的觉得,重活这一世,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老太太怎么转了这么个性儿了。
沈知意以为她是想将手中的东西收回去,“祖母,你可是想将祖父给的这些收回去?”
老太太见状嗔道:“你这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心气高的,这些东西在你的手里,远比在你那二叔三叔的手里要稳妥些,可你若只想相夫教子,不想担这份责任,祖母来替你想法子。你若想远走高飞,这东西便能作你的翅膀,让你飞起来。”
沈知意将手中的令牌搁在桌案上,“祖母,知意不想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知意想去看看外头广阔的天地,人这一生,不该只是为了相夫教子,如今天下进局不定,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富的人富可敌国,贫贱之人却食不果腹,孙女也想为这天下做些事。”
“好,你祖父到底没有看错人,可祖母也有一句话,要问一问你,倘若官家不仁,将来要除掉整个国公府,又当如何?”老太太拿起桌上那枚令牌,这是以玄铁打造的,寻常的东西毁不动它半分,这不是国公府当家的象征,但却可以调动国公府的一切。
沈知意察觉到老太太的手异常的冷,她瞧着自己的目光里甚至隐含期待,她反问,“官家为何要除国公府。”
她先前做过许多的设想,觉得是国公府内里的人心乱了,才至出卖了自家大房的田地,可今日祖母这话,提醒了她,这天下试问有谁能大得过官家。
老太太拧眉轻叹,“国公府这些年,盛宠不衰,你姑姑又是贵妃,先前的话,你也听见了,若太子上位,国公府扶持三殿下,必与之相争,若三皇子上位,国公府手握重兵,官家势必不放心。”
沈知意有些震惊,为什么这一世的老太太有了这样的先见之明,而且她一直在护着大房,“祖母,二叔三叔……”
“祖母与你说一句贴心窝子的话,你二叔的性子耿直,心里的心思又多,你三叔心思倒是细,便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升官发财上,未必会顾及国公府,官家的心里,只怕早有了除国公府的心了,只是碍于你父亲如今在边境,不便动手,此番若非你反应及时,只怕你父亲在边境,未必回得来。”
不止她父亲回不来,她哥哥若是没有伤成这个样子,一旦他参加了春闱,那边境也是他必去的,“只要父兄都 出了事,十岁的泽安如今还不足为惧,国公府的兵权被架空,官家……官家当真是好狠的心。”
老太太一只手轻按在窗棂前,“官家的身子不大好,如今只怕是时日无多,他终究也要替自己的孩子早做打算,知意,若官家当真要将国公府赶尽杀绝,你当如何?这令牌在你的手里,这也是你祖父留给国公府的最后一条路。”
沈知意心里衍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官家若不仁,那怎配再做官家!这天下,历朝历代的更迭,换个皇帝也未偿不可,可她不敢将这话告诉老太太,“祖母放心,父亲此次回了天都,我定有法子,打消官家的猜忌。”
“倘若打不消呢?”老太太目光如炬,夜色里凉风卷进了屋子里,沈知意只觉得从头到脚升出一股子寒意。
“祖母……”她没显露自己的野心,故作茫然,“我父亲与祖父保家卫国,九死一生,官家未必就忍心……”
“你要记得,不要轻信任何人,权势越大的人,越容易包藏祸心。官家若心不狠,这个位置,他也坐不稳。”老太太瞧着一支伸进窗的蔷薇,她拿了剪子,一剪刀便剪断了,顺手搁进了一旁白玉的瓶子里。
“你将来若掌了权,也万不可藏仁善之心,否则,只会给自己留下无尽的祸患。”她将蔷薇上头的刺一点点的剪去,“所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倘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就带着这些东西走,只要有一个人在,沈家便永远都在。”
沈知意意外的瞧着老太太,默了片刻,沉声道:“祖母,若真有那一日,我会拼死护住国公府,断不会背弃国公府一个人走。至于你先前说的那些话,知意心里明白。”
“你明白就好,这令牌收仔细了,不到万不得已,别让你二叔三叔瞧见。”老太太将令牌用个香囊装起来,轻巧的系在她的腰间,不让她显露出来。
沈知意瞧着这个绣工精致的荷包,笑道:“二叔三叔若是瞧见了,难不成还能抢了去?”
“他们两做官倒是无妨,可若要掌国公府沈氏一族,却没这么容易,眼下还不是将这东西露出来的时候,你且收着,省得有些人没完没了的惦记,给你添麻烦。适当的时候,咱们也可以藏一藏拙。”老太太如今教了她许多的道理,她再不像往常那样,只一味的捧着她了。
沈知意的脑海里忽的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她祖母,会不会也如同自己一般,是重活了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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