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
旁边传来一声轻呵，及时打断了萧荼的话，他瞥见对面端坐的另一名男子，眉眼清秀温和，眼神却凌厉的望着他，陡然一震。
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梁嘉志见状，对桑桐和楼珩拱手道：“我等无意冒犯，失礼了。”
他们强闯进来，可不是一句失礼能够解释的，桑桐垂眸未语，继续细嚼慢咽，吃着点心，楼珩淡道：“既知冒犯，那便请吧。”
他一指外面。
梁嘉志愕然片刻，笑了下，“阁下可知，这原本是我们的位置。”
“不知。”
楼珩目不斜视，漠然道：“我只知你们擅闯进来，坏了我听琴赏乐的兴致。”
“你这人怎的这般无礼？”
萧荼回过神来便听到这句话，当下顾不得其他，怒火中烧，“都说了这七阁原本是我们订的，订金都交了……”
“那是你与月满楼要论的事，与我何干？”
楼珩本想端茶抿一口，忽然想起桌上只有酒，遂单手扣在了茶碗上，不疾不徐道：“我按照章程付钱落座，你不加询问，强闯有主之地，究竟谁更无礼？”
萧荼哑然。
旁边管事见状，忙赔着笑脸道：“此事是我月满楼招呼不周，不如这样，我做主，请两位公子去四楼雅间，那儿的环境更好更安静。”
眼见拿萧荼没办法，他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楼珩两人身上。
月台的位置除了离台子近些，远不如雅间有格调，萧荼是月满楼的常客，最喜欢这儿，他不愿意换，楼中当然勉强不得，既然事情闹到了客人面前，倒不如把话说开，各退一步。
毕竟谁都知道雅间更好。
楼珩轻嗤一声，“若此前你来说，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这会……不换！”
最后两字铿锵有力。
带着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不说萧荼，梁嘉志的面色也微微变了，管事苦笑道：“这位公子。”
“说了不换听不懂吗？”
桑桐撂下筷子，筷子与碗碟磕碰，发出一声脆响，她抬眸看向几人，“这儿宽敞热闹，闹中取静，比那雅间更有意思，我就喜欢这儿。”
最主要的是，雅间外配着侍候的人。
他们来这儿又不是为了饮酒作乐，被盯着还怎么找人？
萧荼能与楼珩争辩，是因为他们同为男子，但他怎好意思和一个小姑娘逞口舌之快，毕竟擅闯而入，的确是他理亏。
可他难得把梁嘉志拽出来，也不想敷衍此行。
“我们换地方。”
梁嘉志皱了皱眉，转身欲走，被萧荼一把抓住胳膊，“梁兄，这个位置最好，你信我！”
萧荼说完对着桑桐和楼珩抱拳，深深一礼。
“此事是我做的不妥，让两位兄台受惊了。”
他态度转变突然，桑桐有些意外，这人倒真是能屈能伸。
她和楼珩都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萧荼拜完，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得到消息今晚有新的琴娘登台，我这位朋友是个乐痴，所以特意带他前来品鉴，七阁是我最喜欢的位置，若两位肯割爱，我定让管事找个更好的，不想要雅间的话，二楼的月台中其他几阁视野也不错……费用我全包，当给两位赔罪。”
他话刚说完，管事在旁虚心道：“今日月台已满客。”
萧荼闻言愣住。
这么说来，真是尴尬了。
“萧兄，走吧。”
梁嘉志再次转身，萧荼苦笑，得，这下真是把脸给丢尽了。
“梁兄，嘉志兄，你等等我啊……”
眼见人走了，萧荼忙对两人拱手说了句抱歉，正要追去，桑桐突然起身道：“等等！”
萧荼和梁嘉志的身影同时停下。
管事和朱羽也朝她看来。
这小姑娘话不多，把人叫住又想干嘛？
“兄……小公子有话说？”
萧荼诧异问道。
桑桐揉了下鼻尖，故作忸怩道：“看你们知错能改，也算是正人君子，既然都是来听曲儿的，我们又阴差阳错凑到了一起，不介意的话，就留在这儿吧。”
梁嘉志，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梁嘉志吗？
不会这么巧吧。
“兄长你说呢？”
她转而询问楼珩，四目相接的刹那，彼此心意相通。
楼珩舒了口气，面色虽然冷，语气却温和下来，“听你的。”
萧荼面上当即一喜，看向梁嘉志，“梁兄。”
“相逢即是有缘啊。”
他更倾向于留下，梁嘉志对上他哀求的目光，心中暗叹一声，几步走回，拱手道：“如此，那便叨扰了。”
两人落座。
萧荼扫了眼桌面，看向桑桐，会心一笑，“管事，把你们的樱桃冰乳，蜜果煎端来，再来些好酒好菜。”
管事如释重负，连声应是。
桑桐道：“再给我来壶好茶。”
“马上就来。”
管事扭头边走，朱羽感激的朝着桑桐屈膝一礼，转身跟了出去。
没了外人，萧荼熟稔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姓楼，字溪白，这位小公子姓桑。”
介绍桑桐时，只道姓，不称名，其中的意思萧荼和梁嘉志自然清楚，于是便各自交换了姓名，当听到梁嘉志自报家门时，楼珩状似意外的问道：“听闻这泾州司马也姓梁，梁兄与他是……”
梁嘉志颔首：“正是家父。”
桑桐和楼珩对视一眼，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前脚刚派人去梁府借了东西，后脚就遇到主人了。
不是说这位梁公子痴心不悔，洁身自好吗？
竟也来这烟花之地。
一方有心打探消息，一方有心缓解气氛，没多久，四人便迅速熟络起来，萧荼笑看了眼桑桐，“桑小兄弟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怕家里担心啊。”
“不怕。”
桑桐托腮斜了楼珩一眼：“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恕我直言，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啊，瞧着……不像兄妹。”
萧荼好奇的看着他们。
桑桐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轻咳一声，撇过头去，把问题丢给楼珩，楼珩面不改色的反问道：“萧兄觉得我们像什么？”
萧荼笑意一僵，试探道：“彼此熟悉又这般信赖，想来……当是有婚约在身，青梅竹马之类吧……”
楼珩颔首，笑而不语。
这样的态度在梁萧两人看来就是默认了，萧荼举杯笑道：“两位真是珠联璧合，佳偶玉成，为着今夜的缘分，来，咱们碰一个。”
“萧兄请。”
“楼兄。”
交杯换盏，楼珩以茶代酒，喝过两轮后，楼中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满场灯火黯了大半儿，底下有人喊了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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