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珩离开第七院,由暗人领着回到了月满楼大堂。
那人朝他抱拳一礼,退回暗处。
眼前人潮涌动,乐声满楼,他正打算使唤人去二楼传个话,说他先行离开,结果叶寒声几人一起走了过来。
“公子。”
不等他开口,叶寒声疾声道:“方才来人说你们正在后面做客,让我们安心玩乐,不必记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一个人出来,那姑娘呢?”
“她被扣下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楼珩,问题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间隔,楼珩等他问完,言简意赅道:“故人相遇,留她叙旧,无须担心。”
“故人?”
叶寒声纳闷,“姑娘她在这种地方还有故人?”
实际上蛮奴对对方的来历已经有了猜测,但事关稷妄山,他没对其他人直言,含糊道:“姑娘这些年虽在洛州,去求她救命的人却出自五湖四海,或许对方和许盟主一样,都是她的病人。”
叶寒声一直和蛮奴呆在一起。
知道他没去过后面,作此猜测也合乎情理,当下不再多说。
越青崖记着来意,对楼珩试探道:“那我们还要找吗?”
传话的人对他们很客气。
不仅让他们敞开吃喝,一应花销全免,还准备了顶楼的雅间用作休息,月满楼消费不小,越往上越贵,任凭越青崖见惯风浪,想起那些菜单和价格还是不禁齿寒。
能做出这种安排的人在楼中定地位不低。
颇具话语权。
如此一来,想找个人还不是顺手拈来?
楼珩道:“不用找,回吧。”
越青崖松了口气。
叶寒声道:“这就回了?”
“怎么,不舍得走?”
楼珩斜睨他一眼,叶寒声当即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等姑娘一起回吗?”
“她不回。”
楼珩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故友重逢,须把酒言欢。”
众人互看一眼。
叶寒声夸张的拔高了音调,“什么,夜不归宿?这怎么行。”
“不知姑娘这故友是男是女?”
他观察着楼珩的神色,逐渐琢磨出不对味来,不禁瞠目堂舌,男的,居然是个男的。
姑娘要和一个男的彻夜长谈,把酒言欢。
还把他们公子赶回来了!
叶寒声壮着胆子道,“我觉得,既然一起出来,那就要一起回去,不如我们再等等,让他们给姑娘传个话?”
他以为自家都督一定会同意这个提议。
不曾想楼珩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必麻烦。”
叶寒声诧异看他,不会吧,这都嫌麻烦。
能让姑娘留下来叙旧,光凭这一点,足见两人情谊非同一般。
这样都督还能不动声色。
他只想说一个字。
绝。
“那我们现在……”
他拖长尾音等待楼珩下一步的指示,楼珩淡道:“其他人先回客栈,你和蛮奴一道留下,护她周全。”
“得嘞。”
叶寒声欢呼一声。
恭敬的目送他们一行人走出月满楼的大门。
刚一收回目光,就看到旁边蛮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你这种呆子不知道很正常。”
叶寒声背着手。
转身往后面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他果然没猜错,都督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什么护她周全,人家故友相聚,哪里需要别人来护,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借此把他留下。
好提醒对方和姑娘。
客栈里还有人在等她回去。
这样一来,既不强势,又暗自表明了态度,委实高明。
叶寒声让人去传话要见桑桐,履行护卫之职,蛮奴乐得偷懒,便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由着他装腔作势……
他们却不知,此时是见不到人的。
琴鹤九在假山某几处或轻或重的拍了几下,一道石门挪开,让出一条嵌着烛台的甬道来,他在前带路,领着桑桐一路往下。
来到一间密室。
密室挖在假山下面,四面石壁,密不透风,或许是临近水源的缘故,有些湿冷发潮,里面除了一张石床和一套桌椅外,什么都没有。
烛光因昏暗密闭显得格外幽森。
照着床上一人。
此人四十出头的样子,方脸浓眉,面色红得诡异,唇乌紫,呈大字形摊开在石床上,手脚被墙壁里钻出来的玄铁链子拴着,铁链很长,沉沉的贴着地。
桑桐一看便知是中毒。
走过去替他把脉。
“毒入肺腑,脉象极弱,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你给他吃了什么?”
琴鹤九道:“大还丹。”
“怪不得。”
大还丹用数百种珍贵药草熬练而成,以稷妄山的手段,也只收藏三颗,可在生死关头替人延续生机,且无任何副作用。
桑桐没记错的话,一颗被老山主取用,一颗五年前为他所服。
这最后一颗。
她视线落在琴卓身上,稷妄山的家务事,她无权置喙。
“大还丹的药效极强,残存的一点药性足够我替他解毒了。”
桑桐给出答案。
意料之外的没听到琴鹤九说话,她回头望去,就见他站在不远处,目光幽幽的盯着琴卓,平静中透出几分杀意。
但见她望去,眼神立时柔和。
“我就知道你能救。”
他轻笑一声,低道:“阿桐,你还记得五年前稷妄山那场叛乱吗?”
“忘不了。”
桑桐唯一一次踏出洛州,是楚老先生应友人之约,前去救人。
救的,便是琴鹤九。
那年稷妄山内乱,上一任山主的兄弟不满其执掌大权,毒害于他,为永绝后患,又害他子嗣,琴鹤九身中数箭,剧毒缠身,幸得忠仆拼死相护,逃出生天。
老先生和她赶过去时。
他服下大还丹,命悬一线,彼时她解毒的手段尚不如此时娴熟,好在老先生妙手回春,替他解了毒,而在拔箭时却犯了难。
箭头有倒刺。
伤在要害。
贸然拔箭定会伤及性命,老先生尝试数次不得万全之法,眼见他快要咽气,是她站出来开膛取箭,救活了他。
待他平定稷妄山内乱,她为稳定伤势,又随老先生在山中住了一段时间。
琴鹤九想起那段岁月,面色柔和。
但看到琴卓,语气又沉了下来,“他是那场叛乱的漏网之鱼。”
“我猜到了。”
“他逃时,窃走了我琴氏世代相传的一件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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