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楼珩顿了下,轻道:“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同样的话他在心里说过许多遍,只有面对江伶舟,他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口,“她吃了很多苦,我只想当年那个小姑娘不用饱受风雪的折磨,想她平安康健,一世无忧。”
“只是这样?”
“是。”
林周想起他和琴鹤九在一起的场面,心中无奈叹了口气,他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相信理智。
个人的私事一个外人不好多说,林周打住话题。
转而问起了江氏灭门案的凶手……
两人在房间内呆了许久,桑桐吃完时,越青崖他们已经出去,各自办差去了,她托腮正对着窗外发呆,突然一个小孩跑进来,朝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有人让我给你的。”
说完扭头就跑。
桑桐怔了下,下意识要追,却在视线落在那东西上后,有些挪不开眼,那是一块素白色的绢帕,上面密密麻麻的绣着许多字。
娄苓,黎梅,方绿云……
这个东西。
桑桐心底升起一片怪异的感觉,这不就是当年辛夷带着逃出鹤鸣庄的‘物证’吗?谁送来的。
他见过辛夷?
桑桐急忙起身朝外奔去,然而小孩子身形敏捷,早就窜入人流中,没了踪迹,她站在客栈外,左右看了许久,突然凝在对面店铺外,台阶上坐着的一群小乞丐身上,心中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可以帮我个忙吗?”
她拿出一些碎银子,在他们面前展开,小乞丐们互看了眼,双眼发光的看着她,“什么忙?”
“还记得刚才从客栈里跑出来的小孩吗?”
他们闲来无事,就蹲坐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乐趣就是盯着过往的行人看,不可能注意不到
果然,小乞丐齐齐点头。
“记得。”
“你们帮我找到他,带到我面前来,我请你们吃饭。”
桑桐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这些也是你们的。”
“真的?”
小乞丐们喜出望外。
“真的,我就住在对面那家客栈里,你们可以来找我。”
桑桐说完,他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笑道:“你等着,我们把人给你带过来,用不了太久。”
“好。”
桑桐看着他们跑远,回了客栈等消息。
小乞丐动作很快,三个时辰后,把那小孩带到了她面前,小孩很不服气,一直想要跑,被他们推搡着进了客栈,小二要去拦,为首的小乞丐指着桑桐喊道:“我找她!”
“让他们进来。”
桑桐看到那小孩,眼中露出些笑意,吩咐小二备了两桌饭菜,放他们去吃,然后盯着面前这个惴惴不安的孩子。
“别怕,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
她温声道:“是谁将这个东西给你的。”
帕子摊开在眼前,那小孩视线左右飘忽,不敢直视,隔了好久,好像发现不说不行,这才嗫嚅道:“就,一个男人,他给了我十个铜板,让我把这个东西送给这家客栈里,戴着鬼面具的女子。”
“你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
他年纪还小,藏不住心事,桑桐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撒谎,耐心劝了一会,小孩道:“我真的不认识他,但是我,我在府衙门前见过他……”
府衙的人?
这么说来,辛夷当年逃出来后,的确把这张‘物证’送去了衙门,但为什么没人知晓鹤鸣庄的事?
还是说,他们知道,但全部选择了隐瞒。
这个将物证藏起来,藏了九年,却又改变主意送给她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
桑桐道:“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再见能认出来吗?”
“能。”
小孩不假思索的点头。
桑桐吩咐小二照看着小乞丐,把碎银子悄悄塞给为首的小孩,带着那孩子去了衙门,找了个正对着衙门大门口的茶楼,坐在二楼往下看。
“帮我找到那个人。”
小孩不敢反对,趴在窗户边上,仔细盯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茶喝完两壶,桑桐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正准备溜达两步,那小孩突然指着底下一人,“找到了,就是他。”
桑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方脸的中年人,穿着衙役的衣裳,攥着佩刀刀柄和旁边的人说笑。
这个人他见过。
在衙役里颇有些脸面,身手尚可,围剿鹤鸣庄的时候,他也在。
桑桐记下他,给了小孩一些赏钱,让他下去将这位请上来,张冬正在和同伴抱怨近来事忙,都没时间去吃酒,一转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孩子,心下一阵发紧,连忙辞了同伴朝他走去。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张冬话刚说完,小孩就朝着茶楼二层指了指,“那位姑娘说,请你上去。”
看到小孩的时候张冬知道坏事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那东西送出去,也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但总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呢……
“桑姑娘。”
两人换到雅间里。
张冬心情复杂的对着桑桐一拱手,桑桐示意他坐,当着他的面儿掏出那绢帕放在桌上,“张捕头给我解释下,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能查到他身上,狡辩无用。
张冬攥拳,低道:“这是数年前,一个姑娘交给我的,说要状告鹤鸣庄强掳民女,逼良为娼,戕害人命,我收了之后根据她的提示去查证,结果在那附近,看到了梁大人……”
“所以你不敢得罪梁瑕,将此事隐瞒下来。”
“不是。”
张冬连忙摇头,“事情涉及朝廷官员,我思来想去怕是难办,就想把这案子丢回去,去到那姑娘留下联络的地方找她,才知道她已经不见了。”
“在那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
“这东西也就一直留在手里……”
“那现在又为什么拿出来?”
桑桐问。
张冬垂下头道,“我想,姑娘应该需要,只有你,才会在意她们的死活……”
“按你这么说,府衙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鹤鸣庄的事。”
桑桐又问。
张冬点头,“此事到我这儿就截止了。”
他沉默片刻,像是在做什么挣扎,之后缓缓抬起头,“恕卑职多嘴问一句,姑娘要查的,只是鹤鸣庄和梁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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