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问，边将视线淡淡投向精致端方的女儿，弯身放下尚未碰到嘴唇的茶杯时，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蒋茜身侧被裙摆盖住的手指慢慢蜷缩，她没有回答，只徐徐垂下眼睛。
睫毛一动，两颗泪珠顺利滚落。
微微皱眉，蒋母余光看向一旁的两名帮佣，施恩一样开口：“回房间去吧。”
蒋茜起身。
但刚走出几步，就被母亲叫住。
“如果是私保，就该一直待在暗处，你明白吗？茜茜。”
背对母亲点点头，蒋茜垂眸快步上了楼。
她知道母亲想说什么。
——你作为蒋家的女儿，从生来就享有低等人无法想象、难以企及的生活，作为坐享其成的获利者，你能为这个家回报什么？
——你的名声、外貌、婚姻等等任何东西，都远远比你本身更有价值，永远不要放纵自己、也不要忘记这一点。
这些话，她听过不止一次。
永远也不会忘。
快步回到楼上，转身管好房门，蒋茜视线移动，最后落在墙边斜靠着的油画上。
油画还未来得及装裱，很轻松就能揭起。
刺啦刺啦……
昂贵的画作眨眼被撕成碎片。
一扬手，蒋茜面无表情地看着碎纸像彩色的雪花一样飘落。
然后狠狠踩了上去。
几分钟后，她从桌上拿起手机。
“白央，你费尽心思帮我找到的画毁了。”
不等对面反应，她紧跟着又说：“如果你再敢让妈妈看到你，你的下场，会和这幅画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道歉，又提起她交代的事，“车和司机已经彻底处理干净，没有人会查到蒋家头上，更不会查到您头上。”
“只是这件事瞒不过您父亲，他问起过……”
轻吸一口气，蒋茜压下怨恨，“你告诉他了？”
白央立刻否认：“没有，我说我不清楚。”
“挨打了？”蒋茜微微皱眉。
那边顿了顿，声音放轻，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不严重，您别……”
蒋茜打断他，极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别耽误我让你安排下去的事。”
挂了电话，蒋茜盯着一地碎屑。
如果她毁了黎喻歌，宫熠勋会是什么反应？
会在乎到发狂么？
闭上眼睛，她没有继续设想下去。
……
黎喻歌接到Antony的电话，是在音乐剧散场没多久。
她借机指指震动的手机，拒绝刘总的挽留，然后坐进车里。
“在忙？”Antony问。
黎喻歌轻声说“没有”。
她放松肩膀靠在后座上，忽然不知道要先说哪句话。
是直接开口问他暗中帮忙的事？
还是提及他即将回国这件事？
而她的沉默，似乎让对面误会了。
Antony声音里多出几分认真，“你受了伤，作为丈夫，我应该去看看你。”
黎喻歌微怔。
她不觉得他有哪里做的不好。
毕竟事发后，成俊已经在第一时间出现，还帮忙调查肇事车辆的事。
“其实没事。”她表示不在意，“我已经能下地了，除了暂时不能跑跳，其余没别的问题，你不能出现自然有你的原因，跨国往来真的很麻烦。”
刚结束一场虚情假意的应酬，她暂时提不起一点矫情，口气带一些公事公办，汇报工作似的。
Antony静默一秒，忽然低声笑了笑，“看来你已经自动在心里为我找好了理由。”
“太懂事，会容易被人忽视，作为夫妇，你明明可以要求我做得更多。”
他这么说，黎喻歌不自觉就想起林殊说的那些事。
除了Antony，她确实想不到还有谁能那样帮她。
可怎么有人帮了忙，还打算揽错道歉的啊？
Antony在家族里被排挤，难道就是因为人善被人欺？
胡思乱想着，黎喻歌缓缓开口：“你那边遇到的状况，肯定更棘手更复杂，我的事其实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只不过进度会慢一点罢了。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想你过得轻松一点。”Antony说。
噼啪。
黎喻歌心头好像被轻轻电了一下，火星缓慢绽开，落在哪里，哪里就热热的。
“不喜欢我关心你吗？”Antony紧跟着又问。
一句话比一句话犯规……
黎喻歌终于发觉，她越来越容易被Antony的某句话，甚至某个用词，挑动一些桃红色的神经。
“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黎喻歌看眼目不斜视的司机，想到副驾上还坐着小米，忽然耳根就开始发热。
“嗯？”那边还在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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