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秘密
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就是无法再轻易停下来的。
祝愿用左手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虎口,迫使自己仍然冷静地坐在电脑桌前。
直到后台加载出来之后,真的看见了那一行她最不想要看见的字时,瞬觉浑身血液都在逆流,每个关节每个部位都冷到没有知觉了。
——《盛祥诺收购计划书》。
末端的绿色标识显示该项目已经开启,正在进行收尾工作中。
祝愿碰着鼠标的那只手迟迟不敢有下一步举动,她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丝儿,太过用力,把头皮都拽下来了好几根。去厕所了洗了一把冷水脸之后,才重新找回一些知觉。
又一次坐到了书桌前。
她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蹊跷的。
顾京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后边一系列所牵扯到的东西,完全就不是他们能够承受面对的。
也算是出于记者的职业素养,祝愿就算再不镇定,这会儿也掏出了手机,将电脑画面全部都拍好保存了下来。
得以成为日后有可能会用到的证据。
她继续点进去,这份收购计划书的详情里面并没有写太多东西,除了具体的开价金额以外,再无其他。
并不能从中找到顾京律背后的目的。
祝愿阖上电脑之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客厅里。
一盏灯也没有打开。
整间房子都是昏昏暗暗的,偶尔残月拨开天上厚厚的云雾,会投射进来一缕寂静而清冷的光线。
除了将细小的浮尘照亮以外,再也照不明任何物体。
这个夜晚终将漫长难熬。
蜷缩着陷在沙发里,祝愿用手抱着膝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取暖,她的神情很呆滞,脑海却是凌乱的。
万一呢……万一顾京律收购盛祥诺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她该怎么办?
倒是真的被简姿仪一语成谶。
人和真相二选一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做到不假思索、“大义灭亲”地选择后者吗?
太难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楼下马路上的霓虹灯都已经全部亮了起来,星星点点,沉浮于失落的车鸣声中。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屋外突然传回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顾京律和外面的寒气一起走进屋内。
见室内黑漆漆的,他先“啪嗒”一声开了灯。
本以为祝愿不在家,见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窝在沙发上时,眉头紧蹙了起来:“怎么在家灯也不开?”
暖气开得也很小。他脱下湿冷的外套丢进了一旁,而后缓缓走到了沙发前。
小姑娘只是抬了抬头,勉强对他扯一下唇角。
看上去状态非常糟糕的样子。
祝愿是真的笑不出来。
蓦地,额头上还被男人的手掌给贴了一下。
他应该是在给自己量体温。
抓住那只手,祝愿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旁,轻声说道:“你饿了吗?”
顾京律下意识摇了摇头。
“好。”祝愿继续说着,“那我们就聊一会儿天吧。”
她不喜欢有什么隔夜的误会。
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做可悲的阴谋论揣测。
那真的太伤感情了。所以不管事实是如何,至少她得先冷静下来,好好听听这个男人的解释。
方家以前不过是对他有一点点小恩小德,他都可以忍着非常不友好的言辞,对那二老尽孝如此之久。
本质上,他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善良男人。
这样的人,又要教她如何相信他会去做那些猪狗不如的压榨之事呢?
顾京律先调大了一些室内的暖气。
等他自己的身上有些热意,不再是那么寒冷时,才重新坐回祝愿的身旁,然后一只手穿过后面,将她给搂到了自己怀里。
主动笑着问道:“这次去了芬兰,都想做些什么?”
以为小姑娘是想聊这一方面的问题。
祝愿反应平平,吸了吸鼻子,只是闷闷地回答道:“不知道,还没做过攻略。”之前忙着调查没时间做。
现在就更没有时间了。
“我查过。”顾京律低声回答道,随即将自己的手机打了开来,他新建了一个专门名为“Finland”的相册。
里面五彩斑斓,全部都是和旅行有关的截图。
打开第一张,上面是一栋很漂亮的全透明玻璃屋,圆形的大床垫对面是冉冉升起的壁炉,复古且浪漫。
顾京律指了指屋外,说道:“这里躺着就可以看到雪花和极光,最适合你这种一出门就不想动的小懒猪了。”
又快速滑过后面几张。
有纯白无暇的大教堂,有浪漫欧式的古堡,以及祝愿心心念念的雪橇、圣诞老人村等等。
“去了之后,你想玩几天,我们就玩几天好不好?”他的嗓音沙哑磁性,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温柔与宠溺。
然而祝愿的反应依然不如之前那般“热络”。
以前听到“芬兰”俩字,就跟见了肉骨头的小狗狗似的,笑得眼睛都是两道弯弯的小月牙。
现在……
现在是狗不理包子。
见她这样,顾京律开始有些担心了,侧过一些身体,更对向她一些之后,绷紧着下颌线条问道:“怎么这么不开心啊,今天有谁惹你了?”
明明那会儿从L市回来,脸上还有着笑意的。
闻言,祝愿轻轻抬了抬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下午那会儿出门,是去做了什么。”
“你要是想说,一定会跟我说的。”顾京律附和道。
祝愿不置可否。
隔了半晌,她紧紧盯住了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去监狱里,见倪德厚了。”
“禹屿给我打电话,他说他查到了这个倪德厚因为被顾氏集团上诉,因商业罪而被拘留了,明天一早就会假释,然后非法订机票出国。”
顾京律很有耐心地倾听着,还搭了一句话:“所以你才赶着今天去见那个叫做倪德厚的人的?”
祝愿攥紧了拳头。
一种很强烈的无力感蔓延至全身。
这个男人都直到现在这一刻了,竟然还在和她装。
她不信,他都已经把人家的厂子给收购了,难道还会不知道厂子背后真正的老板姓甚名谁吗?君庭的员工又不是一群干吃闲饭,什么都查不到底的草包。
而他顾京律,事事严谨认真,有板有眼。
真的会有哪个项目在未掌握全局的时候就轻易下手么。
彼此对彼此过于了解。
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一种,无论怎么瞒最后都瞒不过对方的遗憾。
跟本就无路可逃,她与他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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