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兄弟相争
这日,魏玄戈与蔺暨在宫中议事,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许久未去拜见郑皇后了,蔺暨听了之后便说要与他一同前去。
两人到了凤仪宫,郑皇后见了魏玄戈顿时喜溢眉梢,又仔细询问他的伤势。
“姨母放心,我的伤早已大好.”
几人聊着,郑皇后忽地又论起蔺暨的婚事。
“玄戈快替本宫将你这表兄劝劝。”
“姨母何出此言?”
“大皇子膝下的小郡主都快满周岁了,你这表兄还执意不肯成婚,真是要将本宫急死了去”郑皇后蹙眉说道。原来是催婚呢,闻言,魏玄戈揶揄地看了一眼蔺暨。
蔺暨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取了桌上的茶盏来饮,欲置身事外。
魏玄戈遂转头与郑皇后道:“姨母心中可是已有皇子妃人选?”
“各世家待嫁的贵女本宫已皆仔细勘察过……”
说着,又命人将那些个贵女的画卷呈上来。
魏玄戈也不避讳,取了桌上的画卷便打开来看。
“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郑皇后与他一一解说道。
蔺暨在一旁看着,心中好笑,倒觉得郑皇后像是在替魏玄戈择妇一般。
“样貌家世皆是好的,只是,这性子却是跳脱了些……”魏玄戈瞧了眼画卷上的姑娘,这他倒是知道,李应的妹妹,兄妹俩人活脱脱的活宝,若取为世家妇还好,皇子妃的话多少是失了些稳静,他心中想着,却未出声。
“这是齐国公府的姑娘,性子倒是文静,只是,这样貌略微逊色。”郑皇后偏爱稳静的女子,毕竟蔺暨的正妻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中宫皇后,她觉得那般的性子才能担大任。
魏玄戈瞟了一眼,说实话,这姑娘不丑,只是不知郑皇后拿她与谁比较罢了。
郑皇后唤了侍女将一幅画卷打开,笑着与魏玄戈道:“玄戈,这你定是认识。”
魏玄戈看着那画卷上的女子,一怔。
画卷上的女子柳眉弯弯,樱桃小嘴甲字脸,手持团扇,身姿纤细优雅,清淡着墨也掩盖不住的一派仙姿玉容。
“沈尚书家的姑娘,也就是你的表姊,性子正正儿是本宫所喜的,样貌也是万里挑一的,才情也是众所皆知的,又与淮姝玩得好,若入了宫也不怕姑嫂嫌隙。”
魏玄戈沉沉盯着画卷上的人,他怎地忘了,沈澪绛也还是闺中待嫁的女子,怪不得,怪不得郑皇后说方才的齐国公府姑娘容貌稍逊一筹,她与沈澪绛确实是不能比的。
蔺暨饮茶的动作停住,遂在一旁暗暗观察魏玄戈的神色,只见他脸上无什么表情,却不知心里是否波澜。
郑皇后说起沈澪绛来话儿开了闸似的,又听她说:“她为你的表姊,暨儿又是你的表兄,可不正是亲上加亲?”
呵,亲上加亲个锤子?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魏玄戈在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与郑皇后道:“看来姨母甚是喜欢。”“那可不是……”郑皇后又笑着絮絮叨叨说起沈澪绛的好来。
蔺暨眼看着魏玄戈脸色越来越黑,怕他发狂,遂及时损止,道是会回去仔细思忖,便携了魏玄戈与郑皇后禀辞。
“你要娶她?”
出了凤仪宫,魏玄戈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他口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只见他眼眸沉沉,蔺暨心中暗暗思量,却不答,只望了望西边,然后道:“许久未与你比武了,今儿有时间,不妨来一场?”
魏玄戈求之不得。
两人换了衣衫到了习武场。
“取兵器否?”魏玄戈绑着腕上的带子抬头看他问。“无须。”
取兵器未免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随着一声鼓响,两人的决斗正式开始。
“你喜欢她?”
蔺暨躲开他挥来的一拳,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这般狠戾,遂也集中精神应付。
“不讨厌。”
不讨厌便是喜欢了,哼,他果然没猜错,魏玄戈心中想着,出手愈发利落。
“你喜欢她?”这回轮到蔺暨问了。
“是又如何?”魏玄戈侧头躲过他飞来一脚。
果然没猜错,就说为何他俩如此亲密。
“何时开始的?”两人忽地纠缠在一起,四目近尺相对。
“干卿底事?”魏玄戈嫌弃的扬腿踹开他。魏玄戈心中的火气盛得很,往日对皇子的恭敬不留半点。
两人的武艺皆由皇宫中的大内高手教之,起初魏玄戈便被赞过根骨奇佳,只是不知为何渐渐趋于平凡,忽有一日教学的师傅看穿他,问他为何藏拙,魏玄戈却只懵懂地睁着双眼假装不知,之后师傅便未再拆穿他,只道自己再无可教的,他也无须再学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故而在众人眼中魏玄戈只是武艺平平。
可蔺暨却知道,他不仅跟着皇宫的大内高手学习过,私底下也与那些个三六九教的人相互往来,故而魏玄戈的武艺既正统又混杂,却不妨碍他的身手奇佳。
除了幼时比他年长时身量较高赢的次数较多,等魏玄戈渐渐长大之后蔺暨却再未赢过他了,往日魏玄戈还会让他一两分,可现在他是半分不保留,想赢他便是难上加难。
两人心中皆知这是一场男人的较量,便见武场上勾拳声走位声四起,肉眼可见蔺暨渐渐落了下乘。
“只说一句。”
魏玄戈反身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趁他吃痛时飞身而上。
随着拳头落在蔺暨额穴边的是他沉沉的话语:
“她是我的。”
蔺暨吃了他一脚,正蹙眉捂腹,又见他破风而来的一拳,杀气盛重,堪堪停留在他的额穴边,倏地让人惊地顿住。
“你输了。”魏玄戈放下拳头,看着他沉沉道。
蔺暨却直起身笑了,“罢,终归是打不赢你的。”
其实魏玄戈知道,他与自己斗武便是没想着与他争,若是真喜欢沈澪绛,他大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优势直接向皇帝请旨赐婚,大可不必与自己搞上这一场。
况且,就算他真要争,魏玄戈也不会如了他的愿,这狗屁兄弟情,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沈澪绛就算是万般好也不会是他们皇家的。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蔺暨对沈澪绛是有些好感,但倒不至于龌龊到与兄弟争他欢喜的人,况且看他们那样子,估计早已私下传情已久,夺弟之妻,他还不屑于如此做。
一个自己有几分好感的姑娘,一个自己的心腹猛将,对于一个欲图夺位的皇子来说,孰轻孰重,蔺暨不可能不知。
蔺暨忽地自嘲一笑,别人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他却是“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兄弟两人的决斗便到此结束,随后没过多久又收拾收拾一齐搭肩喝酒去了。偌大书房里的窗子忽然被人打开,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黑巾遮脸的人跳了进来。
身形高大,显然是个男子,只见他脚步轻盈,左瞅右看了半会,然后来到书案前,接着动作迅速地翻着案上的文本等物,似是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蹙眉停下。
到底是在哪儿?
又四处搜寻了半晌,他依旧未找到那物,正愁恼着,忽地他脚下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心中疑惑,掀开地毯低头下去仔细勘察,却发现里边隐藏着一个机关,他试探地用手一按,便见身后应声而响。
一回头,果然暗藏玄机,只见那书架后有一扇门缓缓打开,他快步走过去,迅速查看了一番,将中间那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本厚厚的簿子,他拿出来翻看几下,果然便是自己要寻的东西,他忽地轻笑一声。
“殿下。”门外传来行礼声,他倏地一惊,赶紧将那锦盒合上,又把书架后的门恢复原状。
“咯吱。”
有人推门而进,金冠蟒袍,正是大皇子蔺琮,只见他缓步行来,走到书桌旁蹲下,将地上的地毯掀开,大手一按。
书架后的门又应声而开,蔺琮走过去,动作熟练地将锦盒打开。
里面赫然空无一物。
蔺琮顿时大惊,又在屋内走了一圈,发现书案上的文本似是被移动过,心里便立马有了计较。
看来是进贼了!
“来人!”
黑衣男子将那几本簿子塞入怀中,纵身一跃飞至屋檐上。“抓住他!!”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便有人追了上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已有侍卫飞上屋檐在他身后追赶,他眯了眯眼睛,紧护怀中之物,脚下步伐愈快。
“殿下有令,抓住刺客者重赏!!”
呵,他何时又成了刺客了?不过盗贼与刺客也半斤八两,一个偷物一个偷人罢了。
突然身后传来阵阵风声,他回头一望,十几只利箭朝自己袭来,眼仁一缩,他一一飞身躲过,将箭矢全都打落后他从袖中甩出几只飞镖,随着惨叫声四起彼伏,中镖的几名侍卫皆摔落屋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箭矢朝他飞来,这回的箭是在屋檐下射出的,他反应不及,倏地被一箭射穿了发带,一箭射中腹部。
头发散落下来,他咬牙忍住了口中的痛呼,现下已然没有时间给他舔舐伤口了,只见他伸手折断腹部的箭矢丢下,快速跃过几个屋檐跳落下地。
“快!追!”
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在街道中搜寻。
“报!这有血迹!”
领头的侍卫长仔细勘察了地上的血迹,发现是往西边的方向去的,于是便下令命众人往西边追。
等脚步声远去,靠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才推开身前的竹排捂着腹部脚步踉跄地走出来。
他沉沉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
床上的女子睡得香甜,轻轻转了个身,忽而发现屋中气息不同,她蹙了蹙眉。
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却发现床边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她一惊,双目瞪大。欲脱口而出的尖叫却被人用手捂住。
“别怕。”来人声音低沉略带喘息,“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的心脏猛跳了几下才平复下来。
她立时从床上坐起来,试探的唤出声:“玄戈?”
“嗯”
按理说这半夜三更的他怎会来寻自己,沈澪绛甚是疑惑,“你怎地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惊。
“你受伤了”
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地说法,她立刻从床上跪起来,因未点灯,她只能双手摸索着去摸他,却发现他的头发也散着,心里愈发担忧。赶紧趿着鞋子下了床点灯,等屋中亮起来时她才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魏玄戈倚靠在她的床边,嘴唇苍白面无血色,额上尽是冷汗,一手捂着腹部,指缝溢出血色,头发披散着,形容狼狈不堪。
怕那些人回过神来发现不对,以防万一,他必须赶紧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回身时却发现那偌大的沈府牌匾,故而他才想到了沈澪绛。
沈澪绛呼吸都屏住了,她跪在他身前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的脸,唇抖了抖,“谁…到底是谁伤了你?”
魏玄戈却不想与她解释太多,只蹙眉声音虚弱地吐出几个字:“阿绛……我好疼……”
沈澪绛听言方才勉强稳了心神,也顾不得脏,扶起他在自己的床榻坐下,让他等着自己,随后便见她出了房门。
不多时便见她端着一个木盘回了房,将东西放在一旁,沈澪绛看着他腹部上的伤,一时竟心中无数,平常那些个小打小闹的伤她还可以简单处理,可对于箭伤她却是无从下手。
魏玄戈靠在床架上,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将箭拔掉。”
其实箭伤他也从未处理过,只是听别人谈论过处理的方法。
拔掉?
沈澪绛愣愣地看着他,又见他颔了颔首。
知道必做不可,她咬了咬唇,手抖了抖放到那只残箭上,却也只是轻轻握着那只残箭。
魏玄戈看着她脸上的犹豫,轻声安慰道:“别怕。”
沈澪绛抬头望了他一眼,眼里尽是水雾,她闭了闭眼将心里的不忍压下,随后抓住那只残箭用力抽出。
“呃!”魏玄戈的身子一颤,整张脸都疼得皱起来,咬着牙关抓紧了一旁的被衾。鲜红的血随着残箭而出,“噗”的一声溅落在她的脸上,将嫩白的半边面容染红,沈澪绛却顾不得这么多,只赶紧丢了手上的残箭将木盘上的白布拿过来覆在他的伤口上。
出血量太多,雪白的布巾很快便被染得红透,她复又换了一块,一手摁着她的伤口止血,一手动作利落的将他上半身的衣衫褪去,紧实的腹部露出来,现下却是血迹斑斑。
沈澪绛放开手,将木盘上的金疮药拿了过来,把木塞拔开,她望着魏玄戈柔声说了句:“会疼,你忍着些。”
魏玄戈已然没有力气再言,只眼睁睁望着她将白色的粉末洒下。
这伤药确实疼,粉末浸透自己的伤口钻入骨子里,仿佛刀割一般,他一一蹙眉忍下。
将药上好,沈澪绛又将绷带替他缠好才扶着他躺下。“你先歇着。”
回过身望见地上零零散散的血迹,她又出门问侍女要了几块抹布过来,不唤下人动手,自己挽起袖子跪在地上一一将那些血迹擦去。
魏玄戈躺在床上望着她,想出言唤她起来,可眼皮却愈来愈沉,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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