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昌城立刻将视线移向赵嬷嬷。
赵嬷嬷赶快摇头:“太夫人最近总觉身上疲累,但却无受伤之事。”
李郎中沉思片刻:“你且看看太夫人腿上可肿胀。”
赵嬷嬷闻言赶快钻进床幔,在姚钱氏腿上按了按:“倒是不见肿胀。”
李郎中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此看来看,这失血之症倒是不严重,只是隔着一道床幔,他无法找出失血的原因。
太夫人这边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赵嬷嬷在李郎中的指挥下,倒是在姚钱氏身上找到了一些淤青破皮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磕碰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最终,李郎中只得给姚钱氏开了个补血的方子,准备回去继续研究姚钱氏究竟为何会失血。
沈欣言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翻身叫阿蛮的名字。
冰洁和樱桃一直在旁边伺候,听清沈欣言叫的名字后,樱桃便一直抹眼泪,夫人,不对,是小姐这是回想起当初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在世的时候了吧。
毕竟当年小姐在国公爷面前一直都是这样自称的。
知道沈欣言的小名叫阿蛮,冰洁也有些动容,主子真的很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沈欣言起床后依旧没听到阿蛮的声音。
沈欣言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偏巧这时,有人过来禀报说姚锦如过来探望。
想到姚锦如做的那些膈应人的事,沈欣言厌烦地蹙眉。
原本想直接让人滚,可想起赵姨娘去请公鸡的事,当即话锋一转:“让她进来吧。”
她倒是想看看赵姨娘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姚锦如提着食盒快速走进来,看到沈欣言后未语泪先流:“昨夜听说二嫂这边寻了太医,我足足担心了一整夜,如今见二嫂平安,我这心也就安了。”
原以为沈欣言已经七窍流血命不久矣,没想到这女人如今竟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沈欣言看着姚锦如:“你有心了。”
一大早就跑过来哭哭啼啼,这人是想恶心谁。
姚锦如擦去眼泪露出一个坚强的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双喜:“把我给二嫂选的礼物拿来吧。”
双喜赶忙递过来一只锦盒,姚锦如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放着一支红宝石点翠的发簪。
姚锦如捻起发簪:“二嫂容貌姝丽,这簪子刚好衬你,锦如私产不丰,这簪子已经倾尽锦如所有,还望二嫂莫要嫌弃。”
说罢,便将发簪向沈欣言头上戴去。
沈欣言下意识伸手阻挡,刘司正却已经握住了姚锦如的手腕:“刘大奶奶,您这发簪果真足斤足两,只是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暂时戴不得这类分量敦实的发饰,还请您不要在意。”
姚锦如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一抖连着手中的锦帕和簪子一并落下。
锦帕擦着沈欣言的头面落在沈欣言的裙摆上,发簪则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上面的花瓣微微变形。
姚锦如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欣言:“二嫂这是还不原谅我吗?”
沈欣言平静地看着她,嘴里的话依旧稳准狠地直戳姚锦如心窝子:“你莫要想太多,你在我心里并没有多大分量,更勿要提是否原谅。”
她之所以拼了命地向上爬,为的不就是能不再看别人脸色,随心所欲地活吗。
既如此,她为何还要给姚锦如留脸面。
姚锦如的眼泪滑落到下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二嫂。”
沈欣言笑盈盈地看着姚锦如:“咱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你叫的这般亲近,我乏了,不愿与你继续虚与委蛇,你看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将你同你的道歉礼物一并丢出去。”
姚锦如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我是来道歉的。”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沈欣言对她莞尔一笑:“我知道,但我不接受。”
这种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还是姚锦如找个凉快的地方自己慢慢玩去吧。
姚锦如的胸口剧烈起伏,沈欣言简直欺人太甚。
倒是双喜率先回过神来:“三姑娘,赵姨娘不是说今早要带您去给夫人请安么,咱们便不要打扰二夫人休息了。”
姚锦如对沈欣言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扭曲笑容:“既如此锦如便先告辞了,二嫂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才好。”
说罢,带着双喜转身就走。
可刚走两步便被沈欣言叫住:“等等。”
姚锦如回头露出一个含着眼泪的微笑:“二嫂可是有事。”
沈欣言指着自己裙摆上的手帕,以及桌上盛放发簪的盒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赶紧拿回去吧,免得回头银子不凑手还要回娘家求助。”
姚锦如一直都是个爱计较的,看到家中这些人都从账房支钱便觉得自己亏了,每过几个月便会买上一笔首饰让人来姚家收银子。
反正都是沈欣言花钱,全府上下也都当作看不到。
听说前几天家里被讨债的逼上门,各房迫于无奈都拿出自己私房将窟窿堵上了,不知这姚锦如手里的现银还充足么。
姚锦如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唇瓣:“锦如知道二嫂对锦如误会颇多,二嫂好好休息,锦如改日再来道歉。”
说罢,示意双喜抱着锦盒快速离开沈欣言的房间。
双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姚锦如身后,见姚锦如越走越快,忍不住在后面提醒:“姑娘且再忍忍,忍不了多久了。”
谁知姚锦如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接给了双喜一巴掌:“贱人,都是你撺掇姨娘逼我来道歉,否则我也不会被人如此羞辱。”
此时的姚锦如哪还有刚刚的柔弱小白花模样,眼中的怨毒几乎化为利剑将双喜刺穿。
双喜被打了个趔趄,却很快站稳了身体在姚锦如耳边低声劝道:“姑娘且再忍一忍,这件事很快便会解决了。”
若一切都按照姨娘的计划进行,沈欣言今日便会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姚锦如冷哼一声:“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否则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刘司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姚锦如离开:“这三姑娘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沈欣言的表情却变得玩味:“你说这么喜欢哭的人,为何今日一次都不用她的帕子呢?”
刘司正看向沈欣言:“夫人的意思是?”
沈欣言轻轻拂过自己的头发:“昨日请的御医,今日还能再请来么?”
她想要确定一件事。
过了午时,后院陡然热闹起来,原来是青云观的道士送了四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两名道长。
姚昌城昨夜一直在姚钱氏院里候着,直到姚钱氏清醒才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如今听说青云观来人送公鸡,自是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大局。
两名道长对姚昌城唱了一句无量寿佛,随后便露出为难的神色。
姚昌城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当即上前行礼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道长们欲言又止,倒是年轻的那位道号空青的道长忍不住开口:“府上最近应该不太平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姚昌城一阵心惊肉跳:“实不相瞒,我家最近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还请道长们指点迷津。”
空青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寂:“师兄。”
空寂无奈摇头:“师弟,师傅说了多少次,我们不应该插手红尘中的事,你怎么又犯了忌讳。”
空青梗着脖子:“修道之人不就是应该管尽天下不平事么,否则我们修道的意义是什么。”
空寂无奈摇头:“你这冲动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训斥过自家师弟,空寂看向姚昌城:“无量寿佛,施主可知你这宅子里有精怪出现。”
听到精怪二字,姚昌城当即吓得寒毛直竖:“道长可知是何精怪。”
空寂单手掐算了下,这才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这是一只成了气候的蜈蚣,府上请公鸡过来倒是正好。
只是那蜈蚣精吸了府上各位贵人不少气运,如今已经成了事,脱离本体依附在某位贵人身上,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听到蜈蚣精三个字,姚昌城瞬间信了空寂的话,当即对空寂抱拳行礼:“本官刚不识道长厉害,还请道长万万不要见怪。
我府上最近的确状况频出,就连我母亲都已经病倒,还请道长帮我想想办法。”
在他眼里娘亲永远都是他的主心骨,是他的避风港。
昨夜姚钱氏晕倒,已经令姚昌城六神无主,面前的两位道长则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空寂表情凝重:“大人若真想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只是难免会牵连那个被附身之人的性命。”
姚昌城用力摆手:“只要能将那祸害除了就好,莫要让他祸害我和我娘...恩,我全家。”
空寂仿佛没察觉到姚昌城说错话了,自顾自继续说道:“被蜈蚣精上身的人,最怕的便是阳气。
如今刚好是阳光最盛之时,大人需要将大家召集到一处,众人身上阳气旺盛,自会吓得那蜈蚣精动弹不得。
到时候,便是我观中公鸡出场的时候,只是公鸡对蜈蚣精有天生的克制,只微微抓一下都会破皮溃烂。
蜈蚣剧毒无比,被附身者身上的溃烂无法制止,只能痛苦地熬到浑身烂成一滩水...”
这些话姚锦城根本不在乎,当即吩咐下去,立刻将府中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立志要找出那只蜈蚣精来。
阳光下,四只大公鸡毛发锃亮,看上去异常威风。
等到沈欣言刚刚站稳,那四只公鸡忽然有了动静,竟是齐齐飞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向沈欣言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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