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轻响,皇后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款步走近书案,身后的侍女捧着一个金漆红木雕花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玉盅。
皇后向萧晏祯行了礼,把玉盅放在案头,柔声笑道:“圣上,臣妾听闻圣上近日琐事烦心,特意熬了八珍鸡汤,您尝尝。”
她说着,把盅盖揭开,里面的汤清澈不见油星,“这汤里加了百年的人参,熬了足足四个时辰,清甜不腻。臣妾听云峰真人说了,圣上服用金丹后,再服人参,便可事半功倍,对身子极有益处。”
萧晏祯拿过玉盅,先尝了一口,又一气喝完,赞道:“皇后的汤,比御膳房的好喝,甚得朕心。”
皇后喜笑颜开:“圣上若是喜欢,以后臣妾天天熬给圣上。”
她温颜欢笑,言语切切,眼角虽已有几道细纹,体态也不似年轻姑娘那般轻盈,萧晏祯还是心下一荡,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身边带,一股甜香也随着扑过来。
萧晏祯凑近她,深深嗅着:“好香啊。”
皇后面色一红,轻轻推开萧晏祯,“圣上,这是在书房呢。”
文忠带着笑,转过身子。
萧晏祯没有放开皇后的手,嗅着那香气,问道:“这是何香,朕从未闻到过。”
皇后含笑道:“这是臣妾新得的女儿香,研制此香的姑娘不仅手艺过人,容貌也是一等一娇美。圣上对香颇有见解,改日臣妾带她来给圣上调制新香,可好?”
萧晏祯沉沉的双眼微光闪过:“皇后这是在给朕推荐新人?”
皇后摸了摸已有下垂之势的脸颊,黯然一笑:“圣上今日为国事烦忧,臣妾身为妻子,想为圣上分忧,前朝的事臣妾帮不上忙,臣妾就想着能让皇上在后宫得到排解。臣妾如今这个岁数,已不能很好的服侍圣上,倒不如多找几个妹妹,让圣上开心,也算全了臣妾身为妻子的心意,只求圣上有了新人,莫要忘了臣妾。”
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哀怨无奈。
萧晏祯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含笑道:“皇后如此贤惠,是我大周之福,没有任何人能代替皇后在朕心中的位置。”
皇后握住萧晏祯的手,向他柔柔一笑。
闲话了一会,皇后便回去了。
文忠感慨:“皇后娘娘真是贤惠,堪称天下女子典范。”
萧晏祯目光沉沉,嗤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皇后亲生的儿子早年夭折后,就再无出,所以把两个位分底下的婕妤送到他榻上,婕妤生了孩子后,就接连病逝,孩子都归皇后抚养。他知道婕妤死得蹊跷,但没有追查,只是暗示皇后他的疑心。
皇后这十几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讨他欢心,他任何的明令暗示,皇后都执行得很好,从不忤逆他半分,也未成有个任何怨言。这点他很满意。
皇后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位分,谁在那个位置都可以,但必须是听话的人。
皇后出了弘德殿,沿着长街走回自己的长乐宫。
从踏出弘德殿开始,她脸上温婉的笑容就消失了,发髻上的五凤衔珠钗累累地覆到她的额头上,珠子在摆动间闪出光芒,如同她眸中的寒光。
长街的宫人远远看见皇后,都蹲下行礼,皇后双目直视前方,未曾垂眸看她们一眼。
她从袖笼中拿出一个香囊,随手丢给身后跟着的女官:“把这个丢了,本宫不喜这种甜腻之味。”
女官双手接过,交给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靠近皇后,压低声音道:“娘娘,待此女去服侍圣上后,我们还要继续准备新人吗?”
“自然得准备,圣上身边可不能缺了新人。”皇后面上堆起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那沉沉的眸底如萧晏祯一般,泛出渗人的阴毒。
她问过云峰真人,服用金丹后,再用参汤,身子会燥热,切记少近女色,否则金丹的功效全在男女之事上,会不知不觉地把身子掏空。人初时却没有感觉,待有察觉后,已并入膏盲,药石难医。
“容璟和容琪呢?”皇后问道。
女官垂首道:“魏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在盯着大理寺的索魂堂一案呢。”
“记得嘱咐他们,此关键时期,不论圣上和朝臣如何行之,切不可松口去漠北。”皇后道。
“是,娘娘放心,两位殿下一直把娘娘的话放在心上。”女官答道。
皇后走向长街的深处,她深青的凤尾裙摆用金线绣着一直振翅欲飞的凤凰,那金色的凤凰向腰身仰着头,她走动时裙摆微扬,凤凰尾羽若隐若现,唯有那尖尖的嘴喙一直向上袒露着。
魏王府,花园一角,一块巨大的寿山石前,几株叶肥绿浓的芭蕉树下,放置着一张长桌,桌子边缘蜿蜒着一道水槽,里面清水流淌,水面有一碟碟的糕点果子来回飘荡着。
圣上无意说了一句,倾慕魏晋风流,萧容璟便在府中弄了一个“曲水流觞”的桌子,不时邀一些贤士雅客到府中品茶论酒,他的贤雅之名也渐渐在上京流传开来。
今日下朝后,他又邀了几个来往较多的老臣品尝圣上刚赐的新茶。
一个小厮蹲在一旁的火炉前扇风煮茶,一个小厮把沏好的茶倒在茶盏中,再放在双掌大小的木质小茶托上,放进桌上的水槽中,由水流送到围坐在桌旁的诸人面前,谁要喝便从水面上拿起便可。
坐在上首的萧容璟先拿起一盏茶,又向众人示意,“这是父皇新赏的春茶,今岁南方天旱,春茶收成比往年少了四成,本王也只得了一点,你们尝尝。”
“殿下得圣上宠爱,再珍稀的物品,圣上都会赏赐给殿下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也从水面上拿去一盏茶,他是兵部库部李主事。
另一个却不以为然:“话虽如此,殿下也得为将来做安排。比如此时,戎狄犯我北境,如殿下能毛遂自荐,到漠北督战,日后谋取大事,就有了战功撑腰,在军中也能立起威望。”他是翰林院的程翰林。
萧容璟带着温润的笑意徐徐喝着茶,听着他们说。
李主事轻嗤:“在军中,不光是战功能竖起威望,姻亲方是最稳妥的。那些将军们常年戍守在外,也是需要在朝中有自己的人,不然有什么事,通报一声的人都没有。此时正是争储的关键时期,殿下万万不可离开上京,给别人穿了空子。”
夏初的风已带着些许燥热,他们都身着着凉衫小帽,热茶下肚,冒起阵阵汗意,李主事他们几个讨要了蒲扇,扇着凉风驱走热意。
萧容璟却不觉得热,李主事的话,给他指明了一条路,令他身心舒坦。
孟府那条路断了,在军中也能结下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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