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福送薛云出去后,正厅里一度安静下来。
沈月清用绢子摁了摁鼻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然地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总得表表心意。”
于雪乔温颜一笑:“正是呢。大嫂掌家这么多年,人情往来自然不会错的。”
韩书琴也笑道:“我方才听到这小哥还说,大哥,官人,三弟和知文都好,心里就踏实多了。”
孟知嬅墨玉般的眸子也染上了笑意。
她知道,母亲表的不仅是心意,更是表明了母亲对萧晏泽的态度,已发生转变。
常妈妈对沈月清笑道:“大夫人,今日听到的都是喜事,大家高兴,我让厨房把林升他们从金明池抓回来的鲫鱼,用笋干煨汤,可好不好?”
“行,你去安排。”沈月清点头道。
正厅外传来林升他们的说话声,在商讨着把藕节埋在何处,还有程福嘱咐他们小心,不要把荷叶弄断。
沈月清起身道:“我们去看看他们弄得如何了?”
正厅外的小池塘,林升和几个小厮挽起裤管,小心地把一节节带着荷叶的藕节埋在淤泥里。
程福看到她们出来,笑道:“这是金明池的荷藕,整节挖回来种下,用花肥沤一沤,再往池中注水,到了六月,满池荷花就开了。”
沈月清她们站在廊下看着,韩书琴笑道:“到那时候,孩子们也回来了,家里就热闹了。”
许是被他们话语中的美好憧憬感染了,沈月清也高兴地说道:“到时候,晚上在池边纳凉,看萤火虫,再做荷香凉糕,泡上荷花茶,可惬意了。”
于雪乔接着她的话笑道:“父亲最喜欢看孩子们抓萤火虫玩了。”
孟知嬅依靠着廊柱,坐在栏杆上,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家人,嘴角也漾起浅笑。
劫后余生的快乐,池边凉风,几只萤火虫,一块凉糕,一盏茶,便可承载。
笑着笑着,她的神情有些飘忽。
上一世,孟府抄家后是成年男子斩首,余下妇孺流放边地,百年孟府因她轰然倒塌。
所以重生后,她发誓要让孟府躲过劫难,可她能做的实在有限,她无法同圣上抗衡,无法阻止砍向孟府的屠刀,她能做的,是跪在萧晏泽面前,答应他的求亲,换取家人的周全。
她脸上的那抹浅笑渐渐凝结。
上一世,她跪在萧容璟面前,依然挽不住家人的性命。
这一世,她跪在萧晏泽面前,他架住了落下来的屠刀。
生和死,都由别人掌控,她终究都得依附别人而活吗?
她闭上双眼靠着廊柱,日光从院墙那边黑瓦的屋顶斜斜照过来,晒在脸上热热的,双眼也透着朦胧的亮光。
“好好学着吧,学会了,你一辈子都受用。”
从大理寺回来的马车上,沈老太君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了这句话。
她的眼前慢慢浮现那张闲散淡漫的面容,不徐不慢地转着手中的墨玉佛珠。
那平淡的神情,瞧不出半分能掀起大周千尺巨浪的模样。
是该好好学学。
“姑娘。”春樱在旁叫她。
孟知嬅睁开眼睛。
春樱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竹篮,里面盛满了黄橙橙的枇杷果,她说道:“门上的小厮说,有个婆子自称是工部李少卿府上的下人,帮她们小姐送果子给姑娘。”
“李云绯?”沈月清听到春樱的话,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枇杷,皱眉不悦道:“她们娘俩这阵子不是巴结着长平侯府吗?怎么突然又同你献殷勤了?”
于雪乔抿嘴一笑:“我们姑娘将来可是做王妃的,身份可比长平候贵重。”
沈月清脸色一沉,“两面三刀的奸猾之辈,把她的果子拿回去还给她,我们可不敢吃她的果子。”
“阿娘,有一事,我待会再和您说。”孟知嬅安抚沈月清,又对春樱道:“拿五百钱给那婆子,让她打酒吃,说我谢谢她家姑娘,改日请她吃茶。”
春樱应了声,把小竹篮交给夏菱,进屋去拿铜钱。
“程管家。”孟知嬅把程福叫过来,“你们种荷藕辛苦了,这是新得的枇杷,拿去分给大伙吃吧。”
“多谢大姑娘。”程福笑着从夏菱手中接过竹篮。
“阿娘,二婶,三婶,我们到里面去。”孟知嬅拉着沈月清的手,同韩书琴,于雪乔一起走回内院的正厅,让丫鬟婆子都退出去,同她们说起,她和杜梅若在南山居遇到萧容璟一事,并说了计划把杜梅若送到漠北,把李云绯指给萧容璟。
“这魏王,真够无耻的!”韩书琴气道。
沈月清也是气得脸色都变了,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情绪,方说道:“他是无耻,脸皮又够厚,这种人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来难保他不能成事。所以,把李云绯说给他这事,得好好盘算,不能让他知晓是我们刻意为之,否则,难保他日后不会因此找我们的麻烦。”
“还有皇后,我们也得做好打算,不然,只怕魏王同意,皇后不同意,也是白忙活。”于雪乔提醒道。
韩雪琴思付着:“李少卿是四品官,入不了皇后的法眼,魏王也不是情种,断不会有对李云绯情根深种,非她不娶一说,这事有点棘手。”
孟知嬅笑道:“不急,等梅若到了漠北,得有几个月的时间才回到上京,这期间,总有机会的。我想着,先套套李云绯的话,她若有意,只怕谋划得比我们更好。”
“对啊。”于雪乔也笑道:“李云绯同她阿娘,可都是有七窍玲珑心的,大姑娘只需给她指路,剩下的让她们自己走就好了。”
孟知嬅端起茶盏,垂眸徐徐喝了一口茶。
萧容璟和李云绯,就让他们再续上一世的姻缘。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做他们的垫脚石,她要做的,是绊脚石。
“说到这个李云绯,我想她们娘俩儿巴结长平候的方大夫人和那个窦琬,就咽不下这口气。”沈月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恨意。
韩书琴悄声道:“今日我听厨娘们嚼舌根,说那窦琬已被关进死牢,只等着秋后问斩,还听说,她日日问起端王殿下几时去看她,只怕还做着春秋大梦呢。”
孟知嬅慢慢放下茶盏。
秋后问斩,太久了,她不想等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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