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银是送给驻守在边境抗倭的海军的。
汴京城并不如更北边的数城一样,时常要面临北边敌人的虎视眈眈,却也有着比较烦人的海上敌人——倭寇。
为此朝廷还特地在边境训练了一批海军。
这一笔银子丢失可绝非小事。
这县衙大老爷是个怕事的,事发当时就把出事时整条街上所有的行人都当成嫌疑犯,押入了大牢审理了一遍。
毕竟是无妄之灾,又没有真的偷抢官银,若是以往无辜行人在牢里打个转,耽搁三五天也就能出来了。
偏生这批人运气很不好。
虽然官银丢失数量只有三百两,却暴露出了县衙管理的疏漏,并在翌日意外引来了微服私访的钦差通判大人的注意,亲自审理了这件案子。
这让县衙大老爷如何不惶恐。
在没有别的线索的情况下,他将所有目标都放在了这一批行人上,竟是将这批人足足关了一个月。
旁人也就算了,至多只白当受了一个月罪。
更何况,事后官府或多或少还有银钱补偿,也不算是太亏了。
但宁季一个当科院试案首,却是最需要讲究清名的。
今科院试案首,被污有偷窃官银的嫌疑,还不明不白在大牢里呆了足足一个月……
因官银被盗案最后也没破,哪怕后面有县丞大老爷出来作证,宁季的名声也自然而然会带上污点。
这对宁季日后读书生涯是致命的。
为了确保宁季会在此时步入早集,他还特地给程老大的儿子钱,让他装病拖了程老大小半个时辰才出门。
这是他给宁季的第一重算计。
眼看着宁季一行人要继续走了,许耀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欲要离开。
今儿个大事可不止一桩……
除了这一桩人尽皆知的官银丢失案外,还有一个悄无声息的消息——钦差通判大人已微服私访至临县。
这通判大人还是个惜才爱才的,在做文章上格外有一套,曾无私拉扯帮扶了数十名贫寒才子入朝。
就在上一世今时今日的临县,他就曾偶遇因腿伤无缘院试,只能在茶肆做工的宁季,感叹于他的诗文才学,助宁季重新有了机会科举。
自持有上一世记忆助力,许耀祖又怎么肯放弃这青云梯。
而他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名通判大人就住在护城河边的二进私宅里,除了好诗文还好茶,每日辰时要出门去拜访好友,在赵氏茶肆小小喝上一盅。
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
他想着勾起了一个冷笑,用袖子掩住了面庞,扭头钻入了人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
浑然不知许耀祖的想法,宁家三人只是悠悠闲闲的逛着早集,安步当车地往白鹭书院里去。
宁季兄妹二人都是喜欢给人投食的,尤其面对生得如此可爱讨喜,又格外好吃的蜜宝,更是忍不住自己的手。
才走了一半市集,蜜宝怀里就堆了半个油饼,一个糖葫芦,一个面人,一碟叶子糕,一碗滚金丸。
饶是蜜宝一向好吃,面对这么多吃食,仍旧是如惊恐的小动物般,瞪圆了一双眼睛,吓得连连摆手:“不要了,不要再买了,吃不完啦。”
望着她那可爱模样,宁季与宁五姑娘被逗得不行,才算是止住了投喂的步伐。
饶是如此,在路过了一个麦芽糖摊子,宁季仍是忍不住停下,讨钱给蜜宝买了一棍。
“尝尝,这个糖滋味很是不错,就是有些粘……”
宁五姑娘今年才不满十五岁,是个调皮的促狭性格,当即扯了一下宁季袖子,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咳咳两声后道:“蜜宝,你四叔说得对,这麦芽糖可好吃了。旁的小吃你可以不吃,这麦芽糖可是不能不吃的,否则可是要遗憾无穷的。”
“尤其这麦芽糖质地绵软,你可一定要用力咬下去才能尝到妙处。”
宁季微微一怔,随即才摇头失笑,默许了妹妹的调皮行为。
不同于知道真相的宁季,蜜宝是未曾见过与吃过麦芽糖的。
此时见宁季与宁五姑娘都夸得极好,她也忍不住生出了三分好奇,如个探头探脑的小松鼠般,盯着那麦芽糖:“真、真的好吃吗?”
宁五姑娘拍着胸膛保证道:“当然好吃。”
“那、那我试一下。”歪头瞧了一瞧那麦芽糖,蜜宝如宁五姑娘所说,毫无察觉地用力咬了一下。
然后她一张小脸就凝固了。
见计谋得逞,宁五姑娘先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
又连忙举起了水壶:“快喝口水,被麦芽糖黏住了牙,得用水来慢慢洗。”
“哇——”
一口小贝齿被麦芽糖死死黏住,蜜宝连长大了嘴哭都做不到,只能如被黏住了嘴的小鸭子般,扁着一张小脸,控诉地望着宁五姑娘。
“小姑姑……呜呜——坏!”
这幅委屈的小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连宁季都露出了微微笑容。
宁五姑娘边强忍着笑容,边认真地控诉着自己:“是的,小姑姑居然骗小孩子,实在是太坏了。来蜜宝来漱口……”
蜜宝愤怒地又看了眼宁五姑娘:“小姑姑明明还在笑!”才扭头喝了一大口干净的水,又朝地上哗啦吐了……
谁知她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口血水!
这下宁季和宁五姑娘都被吓坏了。
宁五姑娘慌乱地道:“我、我刚才就给你吃了麦芽糖,没吃别的东西啊。蜜宝,蜜宝你怎么了?”
宁季当机立断道:“立即去寻医馆看大夫。”
“医馆、医馆,对要去寻医馆!”宁五姑娘整个人慌了神,口中喃喃重复着道,“医馆在哪边来着?”
宁季却已一把抄起了蜜宝,将其稳稳抱在了怀里,扭头奔向了西边的路上:“最近医馆在西边的路上,护城河边赵氏茶肆旁边的安和医馆,坐堂的陈大夫最擅长治疗蒙童病。”
“哦好——”
顾不得再说第二个字,宁五姑娘匆忙抓起了行李,也朝着西边路上去了。
因为担忧蜜宝的伤势安危,宁季与宁五姑娘都用了最快速度奔跑,脚程竟比许耀祖还要快上许多。
——恰好与前来追查官银丢失案的衙役们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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